落缘很不情愿,因为她剑术真的很差,但是再不情愿,谢怜的话她还是听的。
随手从周围的架子上取了把与郎千秋手中一样的木剑,这些日子以来夜夜加训的成果就显了出来,只不过还是花了数十回合才堪堪得胜。
——和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比剑术还要这么久才能赢,她还真是丢脸丢到衍生世界去了。
入夜,已经丢完人的落缘又被谢怜抓着磨了几个时辰的剑术,整个人都差点瘫成了咸鱼的状态,偏偏谢怜还在语气淡漠地给她喂招,一张被白银面具覆盖的脸下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为什么要跟着我?”
“因为你是谢怜。”
是花城金枝玉叶的贵人。
是她身为书外人时痛彻心扉又放不下的太子殿下。
是那个让花城在武神道惊鸿一瞥百世沦陷,身坠无间却因一丝善念选择原谅的谢怜。
是喜欢天官赐福的读者放不下去的执念。
“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
剑招凌厉,落缘抵挡地越发艰难,有的时候天赋实在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哪怕是被谢怜这么训了几个月,她的进步速度也就稍稍比郎千秋快了那么一线,而这么一线还是仗着对方年纪小。
“不是我以为,而是你就是。”
木剑脱手,终是不敌。
落缘抬头,直直看着谢怜的眼道,“无论殿下曾经是什么样,无论殿下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只要殿下始终是殿下,这就够了。”
“我认识的从来都不是那个风光无限的仙乐太子,我追随的从始至终,不过唯你一人。”
而只要是殿下,那么无论怎样都无所谓。
就像是当初百剑穿心时她义无反顾,就如她数年沉浮依旧不改初衷。
没有理会掉落在一旁的木剑,落缘看着谢怜离去的背影,脑海之中第一次响起了十一的提示音。
只是……是错觉吗?
总觉得刚刚好像,很危险啊。
——
“沾衣!国师怎么老是给你开小灶!为什么我没有这个待遇!”
五年时间,足够一个孩子长成少年,也足够落缘将谢怜千疮百孔的心修复地没那么惨烈。
“因为殿下天资出众,沾衣若不如此,可接不下太子的剑招。”
迎着落缘温柔的笑语,郎千秋心里的火气顿时散了大半,剩下的也在抱怨的话出口后散地一干二净:“国师偏心!我明明也接不下国师的剑招啊!”
“好了,明日就是太子的生辰了,国师让我告诉你今天放你半天,好好准备明日的生辰宴。”
“其实准不准备没什么区别的……”
落缘闻言立马板起了脸来,试图增加自己的一点威严:“不行,你可是永安太子,必要的准备还是要有的。”
“哦……”郎千秋不甘不愿地走了。
等到郎千秋走远,一直影在阴影处的谢怜才出声说道:“你对他倒是挺上心。”
“我永远忠于殿下。”
“是吗?”谢怜不置可否。
哪有什么永远啊。
次日鎏金宴上清酒金樽,交错觥筹,身为主角的郎千秋仍是未至,知道后续的落缘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悲哀。
宴上以永安王为首的仙乐遗民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时暴动,血染金箔,而以落缘那半吊子的剑术也不过堪堪自保。
谢怜赶来,安乐逃跑。
一切的一切都如书中所写般发展,但这一回有了落缘这个变故。
用着从十一那里知道的半吊子方法勉勉强强让永安帝提早醒来,然后在永安帝缓过气来之后不出所料地听到了要让仙乐人陪葬的话,然后落缘就在谢怜回来之前让自己的手染上了血。
似乎……听到了谁的呼吸声。
落缘恍惚回头,手中从地上随手捡的长剑依旧握在手中,而郎千秋看着她漆黑的眼眸,第一次恨起她瞳色的幽深。
“……为什么?”
“沾衣!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做!!!”
啊……看来是被剧情带入了啊。
“当然是因为我好不容易才逮到了国师不在的机会,怎么可能会轻易错过呢。”
把所有都揽到自己身上来就好了。
之后的苦难都让她来承担就好了。
反正到头也不过是各取所需。
用守护换黑化值,公平至极。
郎千秋哀怮着看着父皇在自己的面前气绝身亡,那勉强抬起的手还未来得及离地多少就已经无力垂下。
“我要你为他们陪葬!!!”
郎千秋在这一刻似乎爆发出了无穷的潜力,随手从地面上拾起把长剑就对着落缘直取而去,落缘剑招拆招,剑尖后勾,低头转腰,立剑由前向后上方格开对方的进攻,而后又一招截剑反击而去,招式行云流水间再不见最初的那般不伦不类。
刺、崩、砍、抹……
挂、点、提、截……
两人你来我往血色蔓延,然郎千秋志在杀人,而落缘却不能不顾及到郎千秋的性命。
等谢怜了结安乐王赶回之后事情已成定局,郎千秋重伤,落缘逃遁。
虽然世人皆认为这件事是化名沾衣的落缘一人所为,但谁不知道沾衣是与芳心国师一同来到的永安皇都,于是身为芳心国师的谢怜也就选择在郎千秋痊愈后辞去。
面对郎千秋在招来的奇人异士的追杀,落缘为了不暴露真实身份仅凭那几层剑招无疑是逃亡得狼狈。
算着时间落缘逃了整整一年。
一年后,落缘平静地选择落败,平静地让郎千秋封进棺柩生生钉死,平静地被镇压入土感知着血液染红了衣襟,渐渐变得冰冷死寂。
原来……桃木穿心之痛是这样的啊。
书外人看到的短短六个字,书中人却是真的不亚于死了一次。
落缘平静地开始学会无视着疼痛发呆,虽然不知道白无相用了什么手段让她也可以像活人那般流血,但所带来的虚弱也是实打实的。
真实到几乎让她错觉自己还是人。
她不是小说中的谢怜哪怕置身地底还有时间观念,疼痛、失血、幻觉、如果不是还有十一在她忍不住的自言自语中会给予她回应,她估计会在这漫长的黑暗中发疯,但却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而在她终于快要忍不住的时候,棺柩被人打开了。
……是谢怜。
谢怜在不破坏坟墓的前提条件下尽快将落缘弄了出来,同时还看不过她狼狈的样子给她施了个术法,不然放在大街上估计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
“殿下认同我了吗?”
“没有。”
“那为什么救我?”
“我没有抛弃同伴的爱好。”
谢怜在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便轻易发现了落缘实则并没有食言的事实,这也是为什么落缘在逃遁后,从十一那里得知谢怜好不容易消下去的黑化值反弹时并没有多么担忧的原因。
因为她相信等谢怜想通了之后黑化值一定会消回去而且还会二次下降,如今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沾衣的身份已经作废,落缘就再次用起了荠萱的化名。
“殿下,我听说当年那场人面疫是你制止的?”这里的人面疫说的是哪场两人心知肚明。
“是。”
“可当初仙乐国……”落缘攸然止声。
“那场有帝君的帮忙,而仙乐是我违规。”
仿佛没看到落缘避讳的模样,谢怜回答地波澜不惊,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情。
“我曾闻南方有一草药对治愈伤势有奇效,你重伤未愈,刚好需要。”
“殿下,这点伤我可以自行愈合,不用……”
“我说去南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