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便是沈慕枫已纳的妾室来拜见我这个正妻的日子,俏玉特为我梳了一个端庄的发式,说这样才能彰显出我正妻的身份。
她这会儿正在往我发髻上簪花,铜镜里映出她略微纤细的身形,还有那略带女孩稚气的鹅蛋脸。我才恍惚忆起,她如今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胆怯一些也是应该的。倒是我,十七岁了,竟还这样唯唯诺诺,可不能行。
我在心里暗暗了叹了一声,抬头继续透过铜镜打量俏玉,只见她肤色玉白,另一边脸上却带着一个若有若无的红印。我心里默默一惊,又将她脸上的红印细细打量一番,问:“你脸上的红印子是怎么回事?”
她似没想到,我会看出她脸上的红印,愣怔一下,慌忙低头一避,佯装无事,勉强笑道:“姑娘看错了,奴婢脸上哪有什么红印。”
“怎么没有?”我按住她给我簪花的手,转过身去,将她拉到跟前,轻轻按了按她的脸:“这不是吗?虽然涂了几层粉,但依旧看的出来。”我说完,仰头正色看着她,追问道:“快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俏玉连连摆手,摇头轻笑一下:“姑娘别多心了,快些梳完妆出去吧。”
我半信半疑的看着她,见她低垂着眼,一副乖顺的样子,那神色中虽带着几分委屈,她却极力隐藏着,不想让我看出。我料想,我再怎么问,也问不出个结果来,干脆听她的话转过身去,未再追问此事。
只是心里多少留了一个心眼,想着来日,再找个时机,细细盘问她。俏玉替我簪好花,便扶着我去了院子的正堂。沈慕枫如今只有一位侍妾,姓胡,名婷玉。原是沈老爷身边的婢女,后来沈老爷见她行事机灵,便赐给了沈慕枫做妾。
如今,胡婷玉已在堂上等候,我只见她穿着一件浅紫色绣着金线的三领窄袖。露出二三寸的暗金色裙边。脸型略微削尖,细眉用青黛描作柳叶状,唇形极美,唇色微红,带着些许桂圆色。两双眼也如桂圆珠子一般,又黑又圆。是位妙人,我在心里感叹一声,见她福身拜我,忙唤俏玉将她扶起来。一面客套:“妹妹不必多礼,我刚进府,还有诸多事情要向妹妹请教。”
“二奶奶说笑了。”她顺着俏玉的搀扶坐回到椅子上,目光柔顺的瞥向我,缓缓笑道:“我那晓得这府上的事?略知一二罢了。”
“略知一二也总比我什么不知道强。”我见她态度恭和,不由放松下来,接着她的话恭维道,一边纵着心里的疑问,寻问她:“我进府也有两日,身边也只有俏玉这一个丫头,也不知这沈府丫鬟的地位是怎么算的?”
“哎呦,都是丫鬟,哪有什么地位?”她笑里带着几分对我不谙世事的嘲讽:“不过是把丫鬟划成三六九等罢了。至于这如何划分,自然要看她们头上的发饰,发饰精致些的,比如带着金银的,准是主子身边贴心的,头上带铜的则是房外守着的二等丫鬟,至于那些头上只带绢的,自然就在二等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