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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葵云朵不悲伤

阳春不是雪

——多想坠入时光逆流,与你破茧重逢。

那一年,我七岁,你六岁。天真浪漫的年代,你梳着两根辫子,穿着碎花裙,整日里跟在我的身后。那天,我无意间得到一颗向日葵的种子,你便吵闹着要吃,我说:“等我们把这颗瓜子种下,到向日葵花季的时候,便可以收获许多许多的果实。”你笑了,笑得那么灿烂,那么开心。于是,我们便把那颗瓜子埋到了后山的田野里。那时,天是蓝的,云是白的,水也还是澄清的,你天真地仰起头,问我:“姐姐,什么是向日葵的花季?”我笑了,其实,七岁的我也不懂什么是向日葵的花季。只是偶尔,听妈妈提起过。我灵机一动,说道,向日葵的花季啊,就是秋天,你看,到了秋天,向日葵不就会成熟了吗?听了我的话,你也笑了。你说,我们要一起看着向日葵长大。傻傻的我,傻傻的你,在那个美好的春天,在那个野花遍地的山谷,我们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约定。

从那以后的每一天,我们都会去那个山谷,给它浇水,施肥,松土。我偷来爸爸的小铲子,你拿来爷爷的肥料袋。我们在地上打滚,在地上玩耍。把身上弄得灰兮兮,结果第二天,你便哭着来了,白嫩的脸上有一个明显的巴掌印。你哭了,我也哭了,从那时起,我便发誓,哪怕倾其一生,也要守护你,守护你一辈子。小小的我还不懂什么叫做誓言,不懂什么叫做朋友,只是看着你脸上被奶奶打的巴掌印,自己很心疼。于是,半夜的时候我偷偷到你家,砸了你奶奶放在窗台上的花盆,结果,被妈妈关进了小黑屋。那时的我忘了,自己很怕黑,害怕呆在一个密封的空间。只是想着为你报了仇,自己像大英雄一样,也就不怕了。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又是几年过去了,我十四岁,你十三岁。还是在后山的田野里,依旧是向日葵的旁边,你却告诉我,你不愿意去上学了,你要去大城市开拓属于你的人生道路。我拼命地想阻拦你,我偷偷撕碎了你的火车票,藏了你的旅行包,我像发了疯似的,甚至找到了你已经离婚了的父母,我苦苦哀求,求他们让你别走,求他们让你别离开我。可他们回应了我一个白眼,便把我赶出去了。你骂我,你说我疯了,我笑了,是啊,为了能让你不走,就是疯了,又有何妨。你不知道,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十三年的友谊,我不想就这样白白断送。可你给了我一巴掌,然后决绝的走了。你竟然是瞒着我,偷偷的走了。是啊,你那么聪明,我怎么能拦得住你?你走了,你走了。我跑到了你家,却找不到一切有关你的痕迹。我只看见了你的书桌上,有一幅画。那是蓝蓝的天,是白白的云,是金色的向日葵,是傻傻的你,是傻傻的我。我拿走了那幅画,拿走了你为我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你走了,无情地走了,潇洒地走了,你没有向我告别,没有和我说最后一句话,没有见我最后一面,甚至你也不告诉我,你到底去了哪里?

那一年,我十六岁,你十五岁。我穿着老土的校服坐在教室里听讲,脑子里却想的满满是你。想你有没有吃好?有没有睡好?有没有感冒?有没有被人欺负?你的胃不好,是否还在冬天还吃那些生硬的东西?你性子野,是否因为一点小事和别人打架?我想你,想你整整两年,每一天每一夜,每一时每一刻,无不想你。每天下午我都会去后山的田野里,拿着你为我留下的画,想着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你走了,我并没有因此而颓废。我把它当成我上进的动力。我拼命地学习,拼命地做题。我用学习来暂时麻痹自己,让自己忘记你的离去。我无法像你潇洒地抛下,一切牵挂自己的人,然后离去。书桌上的画报换成了一本本练习题,所有人都说我着了魔,是啊,我着了魔,着了你的魔。我无法忘记,那些年像妹妹一样,始终陪着我的你,无法忘记,爱向我撒娇的你。无法忘记,我生命中重要的你。渐渐地,我变得沉默,也不知从何时起,我隐瞒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每想你一次,心就痛一次。流年如水,带不走刻骨心殇。

第三年,向日葵灿烂,你未回来。

第四年,向日葵灿烂,你还未回来。

第五年,向日葵灿烂,你仍是未回来。

终于,在一个安静的午后,在那个骄阳如火的夏日午后,你回来了。可是我发现,那些想对你说的千言万语,全部在见你的那一刻消散无踪。那个爱笑的女孩,那个曾经叫我姐姐的女孩,那个天真又烂漫的女孩,那个陪我从小到大的女孩,那个单纯淳朴的女孩,去哪儿了?

你那染的像朝霞一样的头发,在我的沉默下显得格外绚丽。好像在嘲笑我的无能,嘲笑我的软弱。朝思暮想的朋友就在眼前,满肚子的言语,却说不出一句。憋了好久,我才问出一句:“这些年还过的好吗?”你却笑了,脸上堆满疏离的笑容,不再像以前那么单纯,那么的来自内心。

你脖子上灿烂的珠宝,胳膊上的纹身,夸张的衣服,让我迷茫了。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我不知所措。看着你照料你的生意,看着你在KTV唱歌,看着你在酒吧喝酒,看着你给你的好哥们打电话。我哭了。你送了我许多衣服,许多首饰。那些最新款的MP3,崭新的衣服,好闻的香水。可是我多想告诉你,告诉你,我其实不喜欢那些礼物,我只是想让你陪我去后山的田野里一趟。可是看见你那不耐烦的表情,我退缩了,像个懦夫一样,像只乌龟一样缩在自己的壳里。我咽下了一切想说的话语,只是为你默默的泡了一杯茶。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早点休息,玩手机太晚会伤眼睛。”你没说话,只是端起桌上的茶杯,尝了一口,然后皱起眉头,怎么是茉莉花茶?我说,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喝茉莉花茶了吗?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打住。”“人都是会变的,这么多年来我早都变了。”“别再给我提小时候那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啦!”你厉声打住了我的回忆。“我包里还有一包咖啡,你去给我泡一杯来。”我为你泡了一杯咖啡,然后端了过去。真想不通那么黑乎乎的东西,你怎么喝的下去?可是你尝完第一口又皱起了眉头:“你的水放太少啦。把咖啡的味道都破坏了。”我再一次沉默,然后转头,走出了你的房间。

我去了后山,去了那个田野。天空好像多了一丝灰色,无往日的蔚蓝。白云好像一下子少了许多,再也不像雪那么白。水不是很纯净。可向日葵还是依旧的灿烂,如同你小时候的笑脸。我放声大哭,哭出了所有的委屈,哭出了所有的期待,哭出了所有的不解,哭出了所有的绝望。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我们回不到从前了。我从未感到如此孤寂,即使我们住得那么近,那么近。还记得十五岁时为你写下的那句话——水来我在水中等你,火来我在灰烬中等你。可是现在似乎等不到了。在这条成长的道路上,你抛下了我。既便我跑的慢,可你也没有拉上我。唱一曲年华的歌谣,冷却了昨日的记号。在这场青春的赌博中,我输了,输的那么惨,那么惨。

耳边似乎有个稚嫩孩童的声音:“姐姐,什么是向日葵的花季?”天不再蓝,云不再白,水不再清,我们也回不到从前。我睡在向日葵旁边,闭上了眼睛,任凭泪水流过脸庞,滑过每一寸皮肤。往事如同电影回放般在脑海里浮现,我后悔了,如果当初拼命拦下了你,是不是就没有我们的今天?有没有上帝在聆听我的声音?亲爱的朋友啊,我多想坠入时光逆流,与你破茧重逢。

是夜,天空中依稀有一两颗星星,在一座青瓦土砖的屋子里,那张破旧的书桌上,放着一张画。画上,有蓝蓝的天,有白白的云,有金色的向日葵,有两个傻傻的小女孩。其中有一个笑得格外灿烂,如同向日葵绽放,绚丽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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