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青阎缓缓睁开了眼睛。
身上的伤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她感受得到大夫还在给她运输内力。
青阎够了,我已无大碍,去隔壁照顾林大人吧,他比我伤得更重。
大夫应声退了出去,关好了房门。
在她和林鸿兒回来的路上她无意间被齐笙拖入幻境,压根没来得及跟林鸿兒说。
在幻境中倒是没遇到什么棘手的东西,但是她看到了善灵教覆灭的场景。
当时的她就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玄帝带领手下攻入城门,转眼间哀嚎声此起彼伏,整个善灵教都城陷入一片火海,一具具的尸体堆成山,而玄帝站在顶端,向下蔑视着所有事物。
那一堆尸山中,不全是善灵教的,还有整个二十一神座。站在青阎身边的人,都以一种跪拜的姿势朝着玄帝。林狱、林鸿兒,就连哥哥也是这样的,青阎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是苏烬。
苏烬也夹杂在那堆尸山中,青阎随即大脑宕机,她迷迷糊糊地走向那里,颤颤巍巍地伸出双手去触碰苏烬的脸颊,然后……
在她触碰到苏烬后,苏烬的头动了一下,掉落在地上,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
青阎瞳孔巨缩,理智的弦在她脑中彻底崩断。
她捏碎了自己的元神,里面存在着玄帝的魂魄被她一并毁了,她释放出了自己的全部力量,幻境随即破裂,而她也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
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到了她现目前来说最不想见到的人,玄帝。
玄沅察觉到了青阎对他压制的恨意,不明所以。
玄沅怎么了?为何对吾如此讨厌?
青阎坐起来,捏了捏眉心。
青阎中了齐笙的招,在幻境里看到了不好的事情。
玄沅看样子应该是关于吾的事?
青阎嗯。
玄沅那你应该讨厌齐笙啊,是他让你中的幻境。
青阎沉默不语。那个与其说是幻境,倒不如说是未来的场面,玄帝终于达到了他的目的,杀掉了所有站在他对立面的人。
玄沅看青阎不说话了,也没有继续开口。
青阎话说,您怎么在这里,齐笙呢?
这下轮到玄沅沉默了。
他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玄沅你还记得吾同你说的话吗?
青阎记得,“齐笙已发动灭世之战,带所有邪灵教的人撤退”。
这是在八王辅乱斗时玄帝用神识传达给她的信息。她那时还在跟善灵教的“骸”缠斗,收到消息也没来得及问原因,没好气地往“骸”的胸口猛踹一脚,把对方踹飞了出去,然后转身就带着所有人撤退了。
玄沅你知道吾为何要让你们离开吗?
青阎属下不知。
玄沅又不说话了,青阎无语地看向他。
玄沅似乎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她,斟酌了一下,才继续开口。
玄沅因为吾不会阻止齐笙。
青阎微微蹙眉。
玄沅而且现在的局面,也是吾一手造成的。
青阎脑海中瞬间闪过刚刚幻境里出现的画面,尸身堆成山,血液流成河,还有苏烬……
她握紧了拳头,压下心中的愤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青阎您,为何这么做!
玄沅因为大义。
青阎感觉自己快要笑出来。
青阎为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一味地屠杀,这就是您所谓的大义?!
玄沅是。
玄帝说完,青阎居然瞬间感觉不到愤怒了,代替愤怒涌上心头的,是悲伤,是一种什么都阻止不了的无力感。
玄沅瞥了她一眼。
青阎整个仙境有您与南宫玖兮坐镇,就算是整个二十一神座出动也要三思而后行,更何况齐笙只是二十一神座中的其中一员,他不应该有发动灭世之战的实力。
青阎这之间,想必有您的手笔吧。
玄沅没错,齐笙的力量是吾给的。
不出青阎所料,但她想不通,为什么这一切会是齐笙来做,而齐笙为什么会答应做这些事。
玄沅因为齐笙是吾安插在二十一神座的眼线。
玄沅吾与齐笙第一次见面,是在人间……
——
那时的人间,正在经历饥荒。
人皇昏庸无道,整日沉迷美色,挥霍无度。朝廷又被奸臣掌控,贪污腐败至极,被压迫许久的百姓们被迫起义,然而却被手握军权的大将军武力镇压了。
而他齐笙,既不是那无能的昏君,也不是那权倾朝野的奸臣,更不是那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他只是一个空有虚名的小王爷罢了。
天子不问世事,朝廷被奸臣控制,更何况他原本就不受宠,早早的被父皇赐了个封号赏了些东西让他出去自生自灭了。
陈阮娇“王爷,外边冷,还请快些回府。”
这是他的妻子,陈氏长女陈阮娇。
陈阮娇也是家中最不受宠的那个,因为她是长姐,所以她就得受着这些委屈,因为她是长姐,就应该让着家里的弟弟妹妹。
所以陈氏在被得知他们家最小最受宠的妹妹被赐婚嫁给那个最不受宠最没有权利的昭王时,陈父拼尽全力才将妹妹保了下来,然后将陈阮娇推了出去。
那时的陈阮娇得知这件事大病了一场,在此期间家中无一人关心她,就连下人也敢对她指手画脚。
就在她心灰意冷之际,昭王来了。
昭王就算再怎么不受宠,拿捏他陈氏也是轻轻松松,所以陈父也是不得不恭恭敬敬将这位大佛贡起来。
陈父在朝廷中只是一个小官,也没派系拉拢他们,他们也找不到可靠的后台,陈父这些年夹杂在这些大派之中被压的喘不过气,可就算是这样,他也看不上一个空有一副好皮囊的昭王。
所以他将家里最不受重视的陈阮娇送了出去,不仅讨好了圣上,他们家也没什么损失,至于昭王殿下,他开不开心干我何事。
可他万万没想到昭王殿下居然亲自来拜访他们家。
齐笙本王今日来只是来接本王的王妃,陈大人无需这般。
“不敢当不敢当不敢当!下官只是在做分内之事罢了。”
这一声陈大人可把他给折煞了,稍有不慎把这尊大佛惹不高兴了,那他陈家的日子就到头了。
齐笙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什么都没说,静静地站在原地。
陈父也没在多说什么,带着昭王直奔陈阮娇住的屋子。
齐笙简单看了一下,陈阮娇的屋子是整个府中占地最小最朴素的一间,就连院子都没有。
齐笙皱了皱眉头,在心底冷笑一声。这陈阮娇同他,还真是相似啊。
陈父上前敲了两下,细声细语地对着门说了些什么,然后门就缓缓打开了。
陈阮娇父亲。
陈阮娇托着病恹恹的身子,艰难地行了一礼,然后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怎么病成这样?为何不跟我们说呢?”
陈阮娇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
陈阮娇只不过前些日子染了些许风寒,想着就不麻烦你们了。
“怎么会呢!你是我的女儿,生病了怎么就算麻烦了?!”
齐笙双眸冷了下来,在心里暗讽这陈父一副惺惺作态的丑相。
“对了娇娇,这是昭王殿下,是你日后的夫君。”
这还没过门呢就上赶着拉拢关系了,不过想必这人不是想拉拢他齐笙,而是想用他王爷的身份为自己谋福利。
陈阮娇抬头看着齐笙,被他好看的容貌惊艳,苍白的脸颊竟染上一丝红晕。
齐笙既然生了病,就受不得苛待,只能先委屈一下你坐会儿马车,待回到了府上,本王再为你寻好大夫过来给你看病。
齐笙边说,边将披在自己身上的斗篷系下来披到陈阮娇身上,然后扶着她慢慢往外走。
齐笙那么,本王就先带着她回去了。
齐笙都没有回头看了一眼陈父,就带着陈阮娇匆匆离去,只留下了还没反应过来的陈氏一家。
——
齐笙回忆完,看着静静待在自己身边的陈阮娇,心中不免有些庆幸。
幸好那日早早地将她带了回来,不然他的王妃就要病死在那间小屋子里并且无人得知了。
齐笙陈氏昨夜被斩首于城中,现如今头颅被挂在城墙上示众。
齐笙把手伸过去,碰到了一双冷的像冰块的手,冷得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陈阮娇本就体弱,从把她接过来之后这些年齐笙为了养好她给她找了不少补品,花了不少钱,终于将她养得胖了一点,气色也逐渐好起来了。但奈何她天生体寒,哪怕现在她身上的衣物多得已经把她裹得像球一样她的手却还是那么冰。
齐笙牵起她的手,放到嘴边哈气,想把她的手变暖一些。
陈阮娇笑了笑。
陈阮娇王爷为何突然提这件事?
齐笙陈氏勾结朝中重臣未果,恼羞成怒后告发他们贪污,随即被挂上莫须有的罪名,就在昨夜被斩首。
齐笙我怕你听不得这些东西,所以当时并未告知你。
齐笙不过看来,府中还是有人将消息传到了你那里。
陈阮娇愣了一瞬,随即轻笑出声。
齐笙怎么了?
陈阮娇王爷是在怪臣妾今早没有同您说话吗?
齐笙不是……
陈阮娇今早没有跟您说话不过是昨晚甜点吃多了嗓子不舒服,与陈家一事并无关系。
齐笙尴尬地没有看她的眼睛。
陈阮娇于臣妾而言,臣妾与陈家仅仅只有血液关系,亲情什么的,臣妾从未感受到过。
陈阮娇更何况,惹怒了朝廷重臣,若不是王爷护着臣妾,如今被挂在城墙上示众的,必定会有臣妾。
齐笙抿了抿嘴,就如今这局面,他能护得了她这一时,越往后的日子,他又能拿什么护着她,又该如何护着她……
——
青阎属下很好奇,玄帝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
玄沅当然是吾亲眼目睹,就人间那地方,想看哪里都是轻轻松松。
青阎行吧,可是……
玄沅可是什么?
青阎这以前的齐笙跟现在齐笙也差太多了吧?如此深情一小王爷,怎么变成现在这放荡不羁的模样?
玄沅这个原因后面的故事自然会给出答案,不过……你想知道陈阮娇长什么样吗?
青阎不明所以,怎么突然扯到别人的样貌上来了?
青阎不明白,但还是配合地摇了摇头。
玄沅用法术幻化出了陈阮娇的模样,青阎看着那张脸,身体逐渐僵硬,如同失了魂一般,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可置信。
那是一张她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