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柾国我真的不会跳舞啊，松手！”江淼拗不过他的劲，被拉着朝舞池里走，她盯了眼田柾国的皮鞋，正好是双纯白色的，还在灯光下反射着铮亮的光，为了避免这双鞋子在她的脚下即将发生的惨剧，江淼还是朝着前面的背影开口，“你要想跳舞就去找会跳的女生啊！”
田柾国的动作因她这一句话果然顿在了原地，然后回过头来看她，危险的眯了眯眼睛，“你说什么？”
江淼被盯的发毛，匆忙错开目光，声音一下子弱了几倍，“我说…你想跳的话可以去找别的女生…”
田柾国本就不霁的脸色因为这句话瞬间阴沉了下来。
气氛沉寂了许久，江淼垂着目光不敢看他，悠扬的音乐似乎一点也传不进他们两人之间。
她感觉自己手腕上的力道突然加重了一瞬又很快消失了，白皙的手腕上印下了微红的印子。
“江淼，你可真行。”他的声音含着冷意与讥讽，就如同一切回到了原点。
她恍然抬起头，田柾国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和几乎降到冰点的气氛。她张了张口，涩涩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迟来的悔意像潮水一般没过她的头顶，她站在原地，有些喘不过气。
那道刚露出消融迹象的屏障，似乎又在无意中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她看到了田柾国眼中重新浮现的疏离，就像针一样密密麻麻的插进她的心里。
江淼晃了晃神，又一个人走回了休息区坐下。
舞会才刚刚开始没多久，舞池里的人还在翩翩起舞，欢声笑语。江淼维持着一个姿势坐了很久，面对刚刚放下的蛋糕此刻也丝毫提不起食欲。
考虑到如果和田柾国一起回去，她的自闭倾向可能会加重。于是望了眼像门神一样围在门口的一群纪检部的人，开始思考以什么理由溜走。
正准备好了头疼的姿势开始皱眉歪头，江淼突然感到视线里出现了一片五彩斑斓的颜色，如果不是因为吃多了甜品食物中毒，那就是刚刚坐在对面的那群莺莺燕燕找上门来了。
她扫了一圈，都是刚才和白允熹围坐在一起的一些富家小姐们，江淼实在想不出来她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走过来除了找自己麻烦还能有什么别的事。还以为终于摆脱了白允熹这个瘟神，可以不再作为这些富家小姐们消遣的对象，看来也是自己想的太美好了。
“这么欢热闹的舞会，怎么还有人愁眉苦脸的啊。”说话的是警厅崔家排名最小的四小姐崔率真，天天和白允熹如胶似漆的，前段时间白允熹冷落了她那么久，想必早就在心里记恨着自己了。“哎呀，这不是江淼么。”
崔率真捂嘴轻笑一声，眼中的轻蔑在光下无比透彻，“被JK丢下也是怪可怜的，毕竟不是谁都能像允熹一样招人喜欢啊。”
凑热闹的人听见声音都将注意力转移了过来，她淡淡扫了一圈周围的视线，清清嗓子，将声音提高了一个度。
“穿成这个样子来舞会，是要把自己穷酸的样子昭告所有人好让我们来可怜你吗？”崔率真勾着唇又上前两步，“哎，江淼，作为同学我还要提醒你一句，做事之前要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她眸色一狠，嫣红的嘴唇里咝咝吐出淬毒的话语。
“别成天跟个变态一样跟着JK，刚被田家收养，就觊觎着爬上主人的床，未免也太恶心点了吧！一个走私犯的女儿，被田家好心从外面捡回来，不应该感恩戴德才对么。”她一步步走近，声音变得肆意起来，站在周围凑热闹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哦对，也许你也跟你爸一样，一点羞耻心也没有！”
江淼冷着脸，即使这些都与真实的她没有半分关系，握着拳的手指还是不自觉的使力，几乎要划破手心的皮肉。
——没什么不同的，即使是上流社会，也同样存在的丑恶的嘴脸。从小家族教导的的教养和礼仪此时被他们毫不在意地踩在脚下，他们嗤笑着，扭曲着面庞，任由流言堵住耳朵，谈论着别人的看起来不值一文的痛处。
崔率真，看起来真像伸张正义的警官一样。她正为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的“秘密”而感到得意。
江淼半低着头。
她是漠然的，麻木的，堆砌在谎言上的讥讽，本就没有计较的意义不是么。
但那些嘈杂与不怀好意的议论声却又在疯狂地撕扯着她的神经，勾起往日无数个历历在目的场景。肌肉仿佛形成了记忆，连带起手指微微的颤抖。
“率真！”
她听见白允熹的声音。
她匆匆忙忙的拨开围观的人跑进来，扮演着那个永远最善良的白雪公主，“你怎么能这么说小淼！”
“你疯了吗！现在还在为这种人辩护什么！”崔率真拧了拧眉头，“她缠着JK你不是不知道！你忍得了，我可没那么好脾气！”
周围的人又因崔家小姐这一句话交头接耳了起来，白允熹在热火朝天的议论中摇身一变又成为了被信任的闺蜜背叛还傻傻的维护闺蜜的心地善良的大小姐。
气氛僵了半晌，江淼克制住自己因为过去数年的经历带来身体上本能的反应，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向崔率真，开口：“说完了？”
崔率真见面前女生毫无一丝因为受到羞辱而难堪的脸色，气的冷笑一声，“还真是不知道廉耻啊。”
话语刚落，崔率真手便伸向她身后桌子上的红酒杯，下一秒便毫不犹豫的抬手将之全部泼在了江淼脸上。
围观的人群因这个举动响起了不小的惊叹声。
红酒淋湿了乌黑的发梢，一路顺着脸颊流下至锁骨，将洁白的裙领浸成了酒红色。
江淼下意识闭上了眼，胸口前冰凉的液体一点点滑进裙子内里，激起皮肤一片颤栗，提醒着她此刻有多么狼狈。
但此刻。
她竟然有些庆幸。
——不是暴力相向，不是拳打脚踢，只是一杯酒而已，只是弄脏了衣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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