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尽处,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将看到我的满身疤痕,你会知道我曾经受伤,也已然痊愈。
早上八点,思成办公大厦
程七栖简单的打理了一下头发,吃过早饭就来到了这里。高楼的建筑风格似曾相识,层次感很强,立体而又深刻。记得她当初大学时有一段时间非常喜欢这种风格的东西。如今在这里见到,心中五味杂陈。
“程小姐。”是昨天见到的那个棕发美人
程七栖回过神,朝她报以一笑
二十分钟后,程七栖依然在盯着那块“首席设计师”的金牌子发呆
棕发美人又一次经过了她的办公桌
“程小姐,你已经看了它二十分钟了。”她含笑提醒
程七栖摸了摸鼻子,憨憨的笑道:“我叫程七栖,你以后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
“程七栖,久仰大名,我叫林兮。”女人唇边带笑
“久仰?你很早就认识我了吗,为什么我对你没有印象?”
“并不算认识,以前只是听过你的事迹,真正的第一次见面应该是昨天。”
程七栖了然。转头一看,林兮正笑吟吟地上下打量着她
“你很漂亮,难怪他…”后面的话没来得及出口便已被止住
“哎你看我,差点忘了来这的真正目的了。”林兮抱歉的笑了笑
“是余总,他让我通知你,你得把办公桌搬到四楼去。”
众所周知,四楼是总裁的办公室,整层楼除了总裁和总助以及秘书外,没有其他人。程七栖是迄今为止第一个获此殊荣的人,她却只想咬舌自尽。
“我可不可以不去啊?”
林兮为难道:“大概…不行。”
程七栖本就没抱多大期望,此刻认命的把自己刚摆好没多久的个人物品放进收纳箱。
程七栖的办公桌被安排到了林兮的旁边,刚好能看见对面玻璃窗里的男人。男人一身熨帖得当的西装,此刻拿着钢笔,正在纸上写着什么。
程七栖收回目光,开始专心的忙自己的事。怕什么,大不了当他不存在就好了。她自我安慰着。
下午四点,她正在草稿本上画着一件连衣裙,大体的轮廓已经被勾勒了出来,望着自己的作品,她缓缓地勾了勾嘴角。忽然一只白皙秀气的手叩响了她的桌子。
“七栖,余总找你。”程七栖抬眼看向对面的玻璃窗,里面的男人眯着一双狭长凤眸,辨不清情绪。
“设计图做好了吗?”
程七栖与他对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还没有。”
“先暂停,今天晚上陪我参加一个酒会。”
程七栖眼一热,有些不情愿:“余总,我不想去。”
余凉晨转过身,逼视着她:“非你不可。”
“余总原来是个喜欢强迫别人的人。”
余凉晨咬着牙,挤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我不喜欢强迫别人,但我喜欢强迫你。”
很明显,这一轮,余凉晨胜。
程七栖最终还是跟他一起去了酒会,他穿的还是之前那件一丝不苟的西装,而她却换上了一件价值不菲的晚礼服,那是她在国外参加活动时常穿的,也是她最喜欢的。
她轻轻挽着他的手臂,踩着高跟鞋,跟他一起见了许多业界大咖。推杯换盏之间互相较量着。对方是个四十岁出头的男人,久经商场,眼底的精明一览无余,一番交谈下来,二人势均力敌。男人忽然调转话头,从程七栖身上找突破口,哪知也被她用恭维的话一一化解。一场嘴仗打下来,谁也没讨到便宜。
她一直挽着他的手臂,来之前她把自己定位成挡酒的小跟班,所以只要有酒,她就伸手去拿,却总是中途被截断。身旁男人神色不变,偏白的手握着杯身,仰起头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依然微笑着向敬酒人致意。待人走后,她偏头看了看他,男人皮肤偏白,脸色看上去也很正常,甚至有些泛着红晕,只是额头上汗涔涔的。多年相处的默契告诉她,他不舒服。这男人爱逞强,她还是不要直接戳破的好。
程七栖紧了紧挽着他手臂的手,分担了他身上的重量。男人察觉到后唇边不自觉牵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一场应酬下来,程七栖滴酒未沾,余凉晨却隐隐有些站不住,脑中浑浑噩噩,缓了一会才勉强找回理智。
她贴近:“还好吗?”
他轻轻扯了扯嘴角,说不出话。
酒会临近散场,没有人再向他们敬酒,她寻了个机会,双手架着他离开了宴会。
车上。夜色浓重,窗外一片漆黑,已经是傍晚十一点了。
程七栖与他并排坐着,时刻注意着他的状况。旁边的人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微仰着头,一头短发已被汗湿。她注意到他的手一直捂着胃,就知道他是胃病犯了。只是他不愿意说,她也不好意思伸手帮他缓解。他们之间,早已不复从前。
忽然间一个急刹车,程七栖猛地前倾,后又被安全带弹了回来。再一转头就听见车门合上的声音。她急忙下车查看。余凉晨微微俯下身,先是干咳了几声,接着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晚上虽是去应酬,他却没有吃什么东西,只是一直在喝酒,这会儿胃里火辣辣的烧着,烧的他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胃里的疼痛一刻不停,催着他一阵阵的干呕,嗓子也发紧,呼吸变得更加急促。
在程七栖的搀扶下,他重新回到车上,这一路没有再刹车,直到汽车稳稳的停在了余凉晨的别墅。途中司机想要先把程七栖送回家,可她的心一直提着,当时的他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不用想都知道,今晚他一定不会好受。在她坚决的要求之下,司机只能无奈的把二人一起送到别墅里,随后再发动汽车扬长而去。
程七栖将他扛在肩上,门口的密码锁她不知道密码,看了看身上昏迷不醒的人,她叹了口气,试了他的生日,他们相恋的日子,包括她的生日,都显示密码错误。在程七栖就快要放弃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还有一个日子对他们很重要。是他手术的日子,也是在那一天,她悄无声息的出了国。她带着不确定输了密码,门竟然开了!她在惊讶之余仍然不忘扶着他进屋。将他安置在最近的沙发上,她则坐在地毯上喘着粗气。
缓了一会儿后,她走近沙发,将他早已褶皱不已的西装扒了下来,黑亮的皮鞋也被她脱下,又去卧室抱了一床被子,仔仔细细地盖在他的身上,做完这些事,她已经汗流浃背。沙发上的人却仍然没有一点要醒的迹象,只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一动不动。
程七栖深吸了一口气,悄悄的靠近。他的脸真的瘦了太多,唇边还有隐隐的青碴,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微微皱着眉头,可见睡得并不安稳。额头上的汗积的太多流了下来,程七栖以手替他拭去,然后去洗手间拿了一条毛巾,用热水浸湿后不停的替他擦着汗。她凑近,好像听见了他的呓语。她微微拧了拧眉,小声地问着:“什么?”
她又凑近了些,终于听清了他的话,程七栖怔了怔,没有动作。
她听见他反复的说:“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