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楚生继续思着他的春，但他开始学着享受这种细水长流，缓缓而行的感情了。甚至觉得当初初见童丽第一眼就想娶她有点可笑。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欲望和皮相刺激下的应激反应。能一眼见心的人太少了，他没这个本事。之前渴望绚烂的爱情怕是因为自己心里明白长久不可得吧。现在有这么一份和煦如风，滋润如雨的感情在手，日复一日，自然而然，他喜欢也值得他珍惜。

你看，人就是这样相互影响的。白慧媛的从容抚慰了乔楚生内心的不安和躁动，让他整个人变得温和。好的感情应该是这样的，好的爱情更是如此，所谓爱以成己。

白慧媛在同济的工作逐渐步入正轨，她也调整了步调适应了重回职场的节凑。想着她刚穿越回来时定下的to do list，她觉得是时候要打卡第二项任务了。她回来可不仅仅是为了和乔探长谈情说爱的。好吧，其实也还算不上谈情说爱，顶多是友人以上，恋人未达。俩人都有那么点意思，也都没挑明。暧昧也是恋爱的必经之路嘛。爱情里的每个阶段她都很享受，包括现阶段！

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亲历民国的机会，她最想做的还是要去亲眼见见那些她只在文字里遇见的伟大灵魂。现实中的白慧媛除旅行外最大的爱好就是读书了。她对读书很挑剔，中文的只看庚子那批集大成者的作品。西文的倒是范畴广些，从卢梭到罗素，从韦伯到泰勒。西洋哲学传统深厚，就算当代也不乏深刻之作。而国学的巅峰也就是民国大家了。现代真心没什么可读的，唯有陈公丹青的文字可读性思想性尚可及。

既然在上海，她民国之行想见的第一位就是哲云先生了。

哲云先生【顾准，1915-1974，字哲云】，可是现实世界里白慧媛和她爹两代人的共同男神。她爹从事审计会计工作，对天才会计学家顾准的崇拜基于专业，甚至连自己的会计师事务所都要以立信为名，以承偶像之志。白慧媛对顾准的崇拜则来自他的哲学思想和史学成就。手边常备书之一就是《顾准文集》。没事就翻开读上一读，总能让自己笔下的文字更有力量。

今晚白慧媛想带着乔楚生一起去瞻仰一下青年哲云的风采。

白慧媛知道立信会计师事务所在哪么？

乔楚生知道啊，上海滩还有我不知道的地方么。。。

乔楚生怎么？你对会计也有兴趣啊？

白慧媛他们所办了夜校，新来了位先生，听说是个会计天才，15岁当负责人，16岁执教。只要是天才，我都感兴趣😏

白慧媛咱俩看看去呗！

俩人开车来到立信夜校。白慧媛真心觉得乔四爷这张脸在上海滩真好使呀。有了这张脸就没有她进不去的地方，简直就是人肉通行证啊！

俩人悄声进了教室，找了最后排的空位坐下。台上哲云先生再讲高级商业簿记。虽然在白慧媛的时代，会计学早就中西一统了。她本科修经济双学位的时候会计学是必修之一。哲云先生所讲的商业簿记以后世来看自是不难，不过放在当时以上付下收为主的传统中式簿记时代来看，那可是极有先锋意识的。

青年时期的哲云先生，还没有开始他的哲学批判，也尚未来得及研读古希腊城邦史，但课堂上他对中西记账方式各自优劣的对比分析以及提出的两者结合的创新模式，都展现着他强烈的思辨性。天才果然在人生的任何阶段都是闪光的。

乔楚生对会计没什么兴趣，但他愿意陪着白慧媛过她喜欢的“文化夜生活”。比起大中华和百乐门里的醉生梦死，他发觉这样度过的夜晚可以让他暂时忘掉工作的烦扰，沉静，安宁。

作者这一章，献给我哲学的领路人顾准先生和我励精图治深耕审计领域的父亲，并安利《顾准文集》。凡是对古希腊史、哲学批判和政治感兴趣的，都推荐一读，保证有醍醐灌顶之感！过度章节。下一章又是一个小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