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木星,桃花城外,一真寺,禅房之内,有两位尼姑正在看经书。
这两位尼姑,有一个是师父,她的法号叫一真,她就是一真寺的住持。另一位是一真的徒弟,她的法号叫一诺。
她们看经书,不知道是看了多久,突然一真叹息道:“哎!想不到修行佛法多年,有些问题我依然是看不透。”
一诺说道:“还有什么事情是师父看不透的?”
一真一边挑动油灯的灯芯,一边说道:“记得我们的邻居么?”
一诺说道:“我当然记得她,因为我们的邻居只有一个人,她就是白居士。师父为什么想到她了?”
一真说道:“她让我看不透。”
一诺说道:“她有问题么?”
一真说道:“她是没有问题。”
一诺说道:“那师父想说什么呢?”
一真说道:“我说她很了不起。”
一诺说道:“师父你说她很强?”
一真说道:“是的,她比我们强。”
一诺说道:“我感觉她很普通啊。”
一真说道:“记得我五十岁那年么?”
一诺说道:“记得,那年师父开始有了白发。”
一真说道:“后来,慢慢地,我的头发全白了。”
一诺说道:“师父,我的情况与你的基本一样,四十七岁那年,我的头发就开始白了。”
一真说道:“记得我九十岁那年么?。”
一诺说道:“记得,那年师父你的红颜已经不在。”
一真说道:“后来,慢慢地,我的脸色就变黄了,最后我就成了黄脸婆。”
一诺说道:“师父为什么要说这些?”
一真说道:“你知道白居士的年龄么?”
一诺说道:“大约一百六十岁。”
一真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
一诺说道:“是啊,她比我们强,她的头发一直都是黑的,她那绝世容颜一直没变。”
一真说道:“所以我说她很了不起。”
一诺说道:“她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
一真说道:“她为什么能够留住青春,这就是我看不透她的地方。”
一诺说道:“师父,她也在修行。”
一真说道:“她也是修行人,这个我也知道,她还从我们这里抄了不少经书。”
一诺说道:“我发现她很努力。”
一真说道:“我发现她烦恼不断。”
一诺说道:“当年师父不愿收她为徒,就是因为她烦恼心重的缘故。”
一真说道:“我不收她为徒,那就是我的错。”
一诺说道:“师父怎么会错呢?”
一真说道:“我违背了缘起法。”
一诺说道:“哦……”
一真说道:“法性平等,佛度有缘人,我应该收她为徒才对,但是我没有。”
一诺说道:“一切都成为过去,师父又何必再提起?”
一真说道:“她是个好苗子,是我错过了她。”
一诺说道:“一切都会成为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一真说道:“有一种修行叫不断烦恼,不证菩提。”
一诺说道:“这条修行之路不好走,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会去选择这条路。”
一真说道:“我也没有想到,她会选择这条路。”
一诺说道:“她不但选择了这条路,而且她还成功了。”
一真说道:“所以说佛法不可思议。”
一诺说道:“谁会相信不断烦恼的人,她也能修行。”
一真说道:“我佛曾说,烦恼菩提,本性不二。”
一诺说道:“烦恼就是菩提,本性空故。”她一边说着,一边给师父上茶。
一真喝了一杯茶,然后说道:“夜深了,她还没有睡。”
一诺说道:“我听到了她的琴声。”
一真说道:“虽然声音较低,我还是听出来了,那琴声之中还伴随着歌声。”
一诺说道:“她的烦恼心又起来了。”
一真说道:“是啊,她那歌声之中充满了愁绪。”
一诺说道:“她好象是喝酒了。”
一真说道:“喝酒不是大问题,只要少喝一点,只要不犯事就行了。”
一诺说道:“哦……”
一真说道:“我想过去拜访她。”
一诺说道:“夜深了,师父真的要去?”
一真说道:“她睡不着,我也一样。”
一诺说道:“我陪师父去。”
一真说道:“你不想睡么?”
一诺说道:“我也没有睡意。”
一真说道:“那我们走吧。”
当年白飘飘想拜一真为师,一真没有看好她,所以就拒绝了她的要求。虽然这样,白飘飘没有放弃,她经常以香客身份给寺庙捐款,并且要求抄写佛经。
收了白飘飘的钱,一真自然有所表示,她同意白飘飘住在客房,她的身份只能是常住香客。她可以在客房看经书,也可以抄写经书。
因为寺庙较小,白飘飘又带着小蓝和小青,所以客房不能满足她的要求。于是她就在附近买了一块地,并在这块地上建造了一栋楼。白飘飘给这栋楼起了一个名字,叫做“有情居”。
出了寺庙,一诺说道:“师父,需要打灯么?”
一真说道:“月色朦胧,依稀之中还能见路,不用灯了。”
一诺说道:“好的。”
她们走到一半的时候,琴声歌声越来越清晰可辨。琴声轻柔,如微风吹过竹林之声,歌声幽幽,如有人在诉说自己的寂寞与无奈。这时候,白飘飘在唱道:
“举杯邀影,凭栏望银钩。寂寞闺房,无语对清秋。
“夜已深,人憔悴,愁更愁。酒后难眠,伤痛在心头。”
过了一会,白飘飘站了起来,她走到窗边,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这时候,她听到了有人敲门。
白飘飘说道:“谁在敲门?”
一真说道:“是我,一真。”
白飘飘一边开门,一边说道“住持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一诺说道:“不让我们进门么?”
白飘飘说道:“请进。”
一真一边进门,一边说道:“白居士,你又喝酒了吧?”
白飘飘说道:“就喝两杯,我很清醒。”
一真望了望四周,然后说道:“小蓝和小青不在么?”
白飘飘说道:“她们都闭关去了,住持在找她们么?”
一真说道:“没事的,我随便问问。”
白飘飘说道:“两位请坐,我来上茶。”
上茶之时,白飘飘随意问道:“住持深夜来访,应该有事吧?”
一真说道:“我想向你学习。”
白飘飘说道:“住持要学什么?”
一真说道:“青春常住。”
白飘飘说道:“这事从何说起?”
一真说道:“你修行多年,一直是青春不老,美艳如花。”
白飘飘说道:“真的么?”
一真说道:“自己的事,你能不知道?”
白飘飘说道:“我都没有注意这些。”
一真说道:“实话告诉你,我五十岁的时候,就开始有了白发,九十岁的时候,容颜老去,我慢慢地变成了黄脸婆。而你的情况不同,你大约一百六十岁了,你的头发却是黑的,你的脸色一直没变。”
白飘飘笑了,她说道:“住持,原来你是说这个啊。”
一真说道:“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白飘飘说道:“你看到的都是假的。”
一真说道:“假的?”
白飘飘说道:“就是假的。”
一真说道:“怎么可能呢?”
白飘飘说道:“实话实说吧,我那个叫化妆术。”
一真说道:“化妆术是什么?”
白飘飘说道:“就是借助其他东西,把自己又老又丑的一面掩盖起来。”
一真说道:“真的么?”
白飘飘说道:“真的。”
一真说道:“我如何相信你?”
白飘飘说道:“住持你可以仔细地看一看我的发根,你会发现,我的头发也是白的。”
一真站了起来,她靠近白飘飘,并仔细地观察了她的发根,然后说道:“真的有问题。”
白飘飘说道:“我的发根是白的,没有错吧?”
一真说道:“没错,发根白了。”
白飘飘说道:“那是刚刚长出来的部分,我还没有处理,所以它都是白的。”
一真说道:“你是如何处理的?”
白飘飘说道:“染色。”
一真说道:“你把头发都弄黑了,万一不小心,染色到别的地方去,那个不是很麻烦么?”
白飘飘说道:“所以说,染发是一门学问,也是一种技术。”
一真说道:“你的脸又是怎么回事?看起来你一直很年轻。”
白飘飘说道:“我上了胭脂粉。”
一真说道:“不对。”
白飘飘说道:“什么不对?”
一真说道:“你的手呢,它一样不老,难道也是上了胭脂?”
白飘飘说道:“我经常用牛奶来泡手。”
一真说道:“这样也行?”
白飘飘说道:“效果不错。”
一真说道:“我怀疑你全身都泡过牛奶。”
白飘飘说道:“你说对了,我经常泡牛奶浴。”
一真说道:“这样要花很多钱的。”
白飘飘说道:“钱不是问题。”
一真说道:“染发术,化妆术,泡牛奶,这些东西我还是不学了。”
白飘飘说道:“为什么?”
一真说道:“太烧钱了,我玩不起啊。”
白飘飘说道:“住持就是为了这个,没有别的事情了么?”
一真说道:“白居士,你是怎么修行的?”
白飘飘说道:“我没有修行啊。”
一真说道:“没有修行,你怎么能够活到现在?”
白飘飘说道:“说真的,我只是读读经书,抄抄经书而已。”
一真说道:“一诺,你听明白了么?”
一诺说道:“明白什么?”
一真说道:“白居士如此修行,就是不执着于修行相。”
一诺说道:“菩萨修行,应当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一真说道:“正是,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