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比想象中要好走很多。
千丝万缕的联系透过零星自远方而来的半截风雪,绕上指节,少年虚拢住掌心,半晌,又任那不知名的一瞬低语离去。
分出些许心神在怀中单薄的人身上,西奥自然不会错过这一不合时宜的小插曲。
喘口气,回头瞥一眼比他走的还要稳当许多的查理,低声道。
“我还不急着赶回去。”
都到这个时候了,雷……埃克斯依然保持着不动如山的沉默,他的态度已经表现的很明显。
——他偏向灾难的源头。
“……下山以后……沿着边线朝背岸的尽头。”
它恢复了自己的神志,但也只是短暂的,可这是一个机会,属于墨多多的机会。
能把冲破禁制的“他”重新压回混沌之中。
如若失败,他会将自己埋进永冬,以此来制衡它的破坏力,直到春稚嫩的种子萌芽。
“冰雪会立刻消融吗?”
迟缓的摇头,温度尽失的脸颊轻擦过颈窝,送去些微的痒意。
“除非罪孽与良善持平……即便是我在这里,完全消除影响最起码也得等到数个月后。”
另类的大清洗。
来自世界本源的扎根选择,残忍而直观,法则的威慑不容舛越。
“……近几天,我不太记得准确的时间,反正地上的城区似乎有个大型会议,雷欧估计是想借此把你介绍出去。”
“你想参加吗?”
虚与委蛇并不适合墨多多,吵起来他断然不会落下风……动静闹得太大却是不好收场。
容易骑虎难下。
少年没有回答,只抬了抬手,手背上的青筋和血管清晰可见,融化的冰棱裹着五彩斑斓的黑底蝴蝶坠入深雪中。
晶体的辉光闪烁一瞬,又被漫无边际的纯白埋没。
云层似乎在不经意间挑下了一束光,浅淡的色彩紧粘着缓慢恢复体力的墨多多。
干涩的血渍狰狞斑驳,鲜红未褪,摇摇欲坠的苍白平添一抹扭曲且遥远的神圣感。
凹下去的脚印寸寸瓦解,新雪覆盖旧雪,宛若偶然掩盖住现实的那一片不起眼的绿叶。
世界的本质是混沌的。
面部结了一层淡霜,长呼出一口气,摘下漆黑的护目镜,森刃抬手拽掉发间粘着的冰渣子。
“这么一下还真有够要命的。”
一个人不好把整辆越野车拖回来。
尝试过各种方法最终却还是不了了之,他也只能选择把文件袋子往里衣深处塞塞,揣着手靠一双脚硬走。
所幸外面的世界虽然寒冷,但始终有惊无险,最困难的是要争取毫发无损穿过围在主建筑外围的一圈冰河。
某种力量浓缩后形成的残缺剪影。
脾性古怪,似是有意识,又似是无意识。
“希望这房子里不是所有人都变成了冰雕。”
总该有谁和他交接之后的任务才是,森刃向来不乐意加班,除非有多余的利益可捡。
更高的楼层传来一阵浸人心脾的悠扬笛音,挑眉,控制住视线,男人推开覆满冰的门往里走。
少许加快的步伐在触碰到其中温度的的那一刻发出可怖的“滋滋”声。
并非蒸发,而是更进一步的冻结。
密闭的室内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大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