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已知凉意,京都这次第的风总是猖狂得不成样子,这边久居之人倒也习惯,饶是在大风天里,街上各样也都不少,繁华如旧。
凉风透过缝子吹进轿辇里头,也惊扰了里头坐着的二人,丫头采荷正用自个儿的手揉搓着她家姑娘的手,肌肤摩擦间也祛祛寒。
“这京里的天气真是愁人,姑娘一向是个怕冷的,可别再得了风寒。”
采荷眉心微蹙,撇嘴怨着着天气,一旁端坐的乔五娘倒是从容,眼中透着一股子灵光劲儿,怎么看也不像个娇弱的主儿,似是宽慰地拍了拍采荷的手。
“哪里就这么娇贵了,风寒还不敢来我这儿呢。”
二人就这么扯着闲谈,不多时便到了府上,乔五娘拢了拢绯红披风,就着仆妇的搀扶入了内,众人都在前厅等着,见了乔五娘神态俱是各异。
乔家系鼎食之家簪缨之族,世代扎根京城,根基深厚人才辈出,真正称得上百年大族,且不说之前的祖宗们如何能耐,单看这三代人便可知悉。
乔家老爷子辅佐先帝,官拜左相,后功成身退,因年事已高,已不再过问乔府大小,清闲度日。
乔家家主乔元,位列三公,官至太傅,为官清正,直言不讳。
乔家大公子乔仁,二十五岁的年纪已是成就不小,乔仁好武成痴,是赵常将军座下的一员猛将,战功赫赫。
乔家男丁作为皆有,细数起来也是琐碎,姑且先按下不表,乔家女眷当也承袭家风,不输男儿。
乔老太太过世得早且先不提,乔元之妹乔婉嫁去了渭北皇商一家,声名俱是显赫。
乔家主母许氏,温婉贤良,拿捏有度,将内部管理得井井有条。
乔家的几位姑娘素负才名,三千金乔梓甚至有京都第一才女之称。
十五岁那年,有个算命道士府门过,对着乔元说了些神神叨叨的词句:乔府五娘,貌美才佳,离京一年,前途顺畅。如若不然,十六丧命,香消玉殒。
这话真假不知,但乔家宁可信其有,将五娘送至了渭北程家暂避一年,如今一年期满,故地重回。
乔五娘只偷偷扫了众人一眼一一行过了礼,众人都至堂内坐下,絮絮叨叨唠唠家常琐事,一派和谐融洽。
程家也是大手笔,五娘此次给众人带过来的礼物都是难得的好物什,她只私藏了最特别的一件,打算单独转交他人。
入夜时分,沐浴过后的乔五娘斜倚在贵妃塌上看着书,忽听门外嘈杂,采荷来禀:“姑娘,四姑娘来了。”
乔五娘下榻起身,唇边噙着一抹笑意:“快请进来。”
乔枟入内其余人尽数出去,五娘拉了乔枟的手让她先坐下,自个儿去了柜中拿了个精巧匣子出来,神秘兮兮带了笑:“这可是我最最宝贵的一件礼物了,我来的时候,那人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单给你一个人。”
五娘掂掂匣子,好似里面真有什么宝物似的,就是吊着不给乔枟,乔枟颊边绯红嗔怪着:“五妹怎的学会了打趣人了,你且把那匣子给我。”
乔四娘生性腼腆柔弱,那垂睑红颊的害羞样子看的乔五娘一阵愉悦,终于不再打趣乔四娘,伏在人耳边又说了一番话:“程之才的东西。”
乔枟听到这名,显得更加羞窘,拿了匣子欲起身告辞,乔五娘在后面冷不丁来了句:“你可知道,程家在为程二少选妻?”
乔枟顿时脸色煞白,一时间竟然不晓得该说什么:“是吗?”
“程之才是庶出,自然没嫡亲重要,你虽是王姨娘生得,但却比一般人家庶出的地位高上许多,程家若再取个乔女进去,商官结亲,岂不美哉?”
“话是如此,你知道阿爹一直不甚喜我,我又是个懦弱的,怎么能开口说这些?”
乔五娘咯咯笑道:“我知你的性子,所以来时我跟姑母讲了讲,姑母一向也中意你,你虽懦弱点,但在大事上也有拿捏,能做个嫡妻,再者程之才也不是什么老实人,有他带你,你自然会转性。姑母觉得,你和程之才凑一对,然是好的,月余后就打算提亲。”
听这一席话,乔枟的眼里终于有了神采,还带着不可置信:“你说,我可以当之才的妻?”
“乔府的四姑娘,难道还当不得他程之才的正妻么?”
乔枟顿时放下了心,二人又说和一番才分离。
乔五娘看着房梁,悠悠叹了口气:“你的亲事是结了,我又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