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后半夜，商静姝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意识还有些模糊。守在床边的小桃见她醒了，立刻喜出望外，眼眶泛红地凑上前，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

小桃姑娘、您醒了

商静姝什么时候了

小桃姑娘、已经后半夜了。

商静姝下意识地抬手，指尖刚轻轻触碰到自己的脸颊，一阵剧烈的灼痛感就瞬间传来，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痛感比白天被打时还要清晰，仿佛脸颊的皮肤还在发烫。

商静姝嘶……

小桃姑娘、您别碰。奴才给您涂点清凉膏，这清凉膏是王爷赏的。

小桃你都不知道、王爷看到侧妃给您灌红花的时候都吓死了。

小桃而且那侧妃如今受罚了，在自己院子里禁足了。

商静姝没有动，任由小桃拿着清凉膏，轻轻在自己红肿的脸颊上涂抹。药膏的清凉感缓缓渗入皮肤，一点点压下了灼烧般的痛感，让她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些，终于觉得舒服了许多。

商静姝就这样靠在软枕上，没多久又沉沉睡去。可睡梦中，那可怕的场景却再次浮现——武向瑜端着那碗褐色的红花汤汁，一步步朝她走来，眼神阴狠。她想逃，双脚却像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满心都是挥之不去的惊恐。

商静姝不……不要

商静姝我不要喝……不要

商静姝王爷、王爷……王爷救救我

此时天已大亮，晨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小桃轻手轻脚地去请了北堂墨染，他一进门便快步走到榻边，目光落在熟睡的商静姝脸上，看到她红肿未消的脸颊，眉头瞬间皱起，眼底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生怕惊扰了她。

北堂墨染到底怎么回事

太医回王爷的话、商姑娘应该是昨日受了惊讶，如今被魇住了。

太医微臣一会儿给开几副压惊的药，到时候煎了喝下就好了。

北堂墨染那还不快去

太医微臣告退

太医刚离开没多久，北堂墨染便在榻边坐下，小心翼翼地伸手握住商静姝的手。指尖触到那片冰凉时，他心头一紧——她的手竟凉得异常，完全没有寻常人的温度，让他不由更担心她的身子。

北堂墨染别怕、本王在

商静姝在梦里只觉一阵剧痛，眼睁睁看着武向瑜将红花汤汁强行灌进自己嘴里。下一秒，她便感觉到两腿间有温热的液体流出，低头一看竟是刺目的红，而且越流越多，吓得她在梦中拼命挣扎，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商静姝王爷……救救我……

商静姝猛地哭着从梦中惊醒，眼角还挂着泪珠，呼吸急促。当她睁开眼看到坐在身旁的北堂墨染时，所有的恐惧瞬间找到了出口，她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也顾不上彼此的身份，挣扎着起身，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哭声止不住地溢出。

商静姝王爷……我、我好害怕

商静姝埋在他怀里，声音带着哭腔的颤抖，这一次她没再自称“奴才”，只直白地用了“我”。北堂墨染根本没在意这称呼上的僭越，此刻他满心都是对她的心疼，只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连一丝计较的念头都没有——比起她受的惊吓和伤痛，这点称呼上的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北堂墨染顺势抬起手，将怀里的人紧紧抱住，另一只手轻轻抚过她披散在身后的长发，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呵护易碎的珍宝，低声在她耳边安抚：

北堂墨染乖、不怕不怕。

北堂墨染本王就在这里

也不知是哪来的本能，商静姝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摸向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指尖触到微凉的衣料时，昨夜灌红花的恐惧、梦里流血的惊悚瞬间翻涌上来，她刚平复些的哭声又忍不住溢出，眼泪砸在北堂墨染的衣襟上，湿了一片。

商静姝王爷……孩子……孩子没有了，好多的血。

北堂墨染挑起眉诧异的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便轻声安抚着他。

北堂墨染傻丫头、可是梦魇住了

商静姝孩子……孩子……

北堂墨染乖～别怕、梦里都是假的。

过了许久，商静姝的哭声才渐渐小了，胸腔的起伏慢慢平复下来。她依旧窝在北堂墨染的怀里，一动不动，像是找到了暂时能遮风挡雨的港湾，连指尖都还轻轻攥着他的衣襟，不肯松开。

商静姝王爷

北堂墨染本王在

商静姝您别走～奴才是真的害怕

商静姝说着话又往他温暖的怀里钻了钻，贪婪的汲取着他的温度，他的温柔。

北堂墨染好好好、本王不走，就在这里陪你。

自小就被人悉心服侍、从未亲自动手照料过旁人的北堂墨染，这次却破天荒留在了踏雪园。他亲自端起药碗，小心翼翼地给商静姝喂汤药；到了饭点，又耐心地一勺勺喂她吃膳食，动作虽略显生涩，却满是认真。

谢嫣然回到前院卧房，看着床上熟睡的女儿，温热的泪珠忍不住从眼角滑落。她抬手轻轻拭去，心中满是酸楚——从前北堂墨染纵然不爱她，对府中其他女人也从未有过半分特殊；可如今，他却将所有的在意与温柔，都给了商静姝那个侍妾。

可如今，他竟对一个侍妾这般掏心掏肺地上心——那份毫不掩饰的担忧、亲自照料的耐心，是她盼了这么多年都没得到的。想到这儿，谢嫣然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快要窒息，连呼吸都带着颤。

谢嫣然王爷……你怎么可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