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眼已是盛夏。摄政王府表面上一派平静,府中花木繁盛、人影从容,底下却藏着看不见的暗潮,正悄然涌动。
自打商静姝出了那桩事后,北堂墨染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不怎么往王府后院去了,偌大的后院,于他而言似又成了无关紧要之地。
可直到苏寻仙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副心如死灰的模样,终是拉着他,去了那个他向来不愿沾染分毫的地方——潇湘馆。
潇湘馆是京城内数一数二的青楼,却与寻常风月场所不同。馆中姑娘非但容貌出众,更兼具才情,琴棋诗画无所不通,言行举止优雅端庄,丝毫不逊于名门闺秀。而且有个规矩——从不轻易与人接客,故而更显特别。
北堂墨染为何带本王来这里
望着眼前只顾猛喝酒、对周遭全然不顾的北堂墨染,苏寻仙轻轻叹了口气,满脸无奈。苏家身为皇商,能多年相安无事,全靠北堂墨染的照拂;他们二人更是超越身份的挚友,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北堂墨染一直这样颓废下去。
苏寻仙这里的乐趣、你可没体验过。
苏寻仙话音刚落,便直接拍了拍手。紧接着,房门被轻轻推开,四位姑娘款款走了进来,言行举止间透着大方与优雅,不见半分轻浮。
然而北堂墨染对此毫无反应,连余光都没给那几位姑娘。就这样换了五拨人,他始终一副冷淡模样,最后索性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苏寻仙你等等我啊
后院雅阁本是为了避开喧嚣、求得清净,可北堂墨染刚走回廊过转角,便猛地被一个人撞进怀里。伴随着碰撞,一杯温茶脱手而出,尽数洒在他身上,凉意瞬间透过衣料渗了进去。
苏寻仙快步追上,见北堂墨染衣襟湿了大半,眉头也拧成了疙瘩,顿时就懂了——向来注重仪态又厌烦麻烦的北堂墨染,此刻显然已经有些不耐了。
苏寻仙混账东西!怎么走路的
苏寻仙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急恼,瞬间让眼前这瘦小的丫头慌了神。她吓得腿一软,扑腾跪倒在地,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显然是怕极了。
江夕月爷、奴才不是故意的
江夕月爷、饶命啊
然而当北堂墨染的目光落在那张小脸上——泪水打湿了脸颊,一双眼睛哭得通红朦胧——他原本冷硬的神情骤然一滞,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呼吸都似慢了半拍。
#北堂墨染你多大了
江夕月奴才十四
北堂墨染的目光在她身上细细打量:瘦弱的身躯裹着件半旧的浅青色衣衫,头上梳着两个简单的小发髻,模样青涩又单薄。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模样,他竟渐渐失了神,连周遭的动静都淡了几分。
#北堂墨染你可愿与我走?
这一回轮到江夕月彻底傻眼了,她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水,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北堂墨染,眼神里满是茫然,完全没搞懂眼前的状况。
苏寻仙看来还傻兮兮的
苏寻仙你确定带她回去?
#北堂墨染嗯
江夕月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时刻:潇湘馆的奴才们围着她,细致地帮她洗漱、沐浴,最后换上一身崭新的锦缎衣裳。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享受到这般待遇,也是第一次穿上如此精致的衣物。
待江夕月梳洗完毕、换上新衣走出来,苏寻仙看了一眼,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褪去旧衣与泪痕,这丫头眉眼间的清秀竟全然显露出来,倒有几分让人眼前一亮。
苏寻仙真不愧是人靠衣装
苏寻仙看着模样还挺漂亮的、再过几年恐怕更漂亮了。
苏寻仙这一句话落下,北堂墨染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原本平静的眼底像是被投入石子,渐渐泛起深沉的波澜,愈发深邃难辨。
#北堂墨染是啊、再过几年……
北堂墨染望着江夕月的身影,心头翻涌着过往——曾经的商静姝,也是这般有着好模样,眼底藏着细碎的光。可他再也等不到她慢慢长大,等不到她笑着与他说家常,她走了,连带着那个他期盼了许久、还未成形的孩子,一起从他的生命里彻底消失了。
江夕月爷……
北堂墨染望着江夕月那副怯生生的模样,又听见她轻声唤自己“爷”,心头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眼前这道纤细的身影,竟慢慢与记忆里的人重叠——从前的商静姝,也总爱这样软着语调,唤他一声“爷”。
#北堂墨染你叫什么名字
江夕月奴才名唤——江夕月
#北堂墨染东西可收拾好了?
江夕月奴才……奴才没什么可收拾的
江夕月的到来,如同往看似风平浪静的宸王府里投下了一颗惊雷。府里的女人皆满心错愕——她们怎么也没料到,向来对后院兴致缺缺的王爷,竟会从外面亲自带回一个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