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奶奶脸色苍白，浑身无力。虚弱地握着萧凡的手，说：“唉，奶奶知道，奶奶活不长时间了，能活一天是一天吧，得过且过。”

“奶奶……”萧凡一想到自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趴在奶奶身旁哭了起来。

“凡凡，不要哭了，事已至此，我有一件事已经不必再隐瞒你了，”奶奶边安慰他，一边说，“咱院子里不是有一颗梧桐树吗？在我刚嫁到萧家的时候，我和你爷爷就一起在树下埋下了一盒珠宝，那盒珠宝是萧家的传家之宝，等我入土之后，你就把那盒珠宝店挖出来，再把梧桐树砍了，卖个好价钱，然后你就去城里找一户好人家，看人家愿不愿意收留你……”

奶奶你不会死的，我会救你的……天啊，地啊，空气啊，天空啊，神啊……请赐予我力量，啊！啊！那种感觉又来了，真爽，快射完了，啊啊啊……

复活吧奶奶，只见奶奶突然暴走了，活动活动了筋骨，然后容颜竟然变年轻了，然后奶奶突然抱住我，然后狂亲我，一阵过后，奶奶竟然说出，你看奶奶xiong大吗，你想要吗，奶奶想要了……

萧凡猛地惊醒，原来是自己太想念奶奶了，不舍得她走。

奶奶快不行了……看着心电图上缓慢的心跳律动，萧凡真的很害怕它变慢，很害怕它变成一条线……

“噔，噔，噔，噔，噔——”心电图上的线条真的变成了一条直线，萧凡慌了，他赶忙按了床头上的按钮，又快回过头来大喊：“奶奶！奶奶！奶奶……”医生护士们都赶来了，医生急忙跑到奶奶床边，各种按压，心脏复苏，电压……心电图上的线条始终没有再次跳动起来，它就这样一直向前走，一直向前走。医生把被子向上一盖，盖上了奶奶的头，奶奶全部身体被盖在那苍白色的被子下，萧凡早已失声地大哭起来，他一下子跪在地上，趴在床边大哭起来。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家都没有说话，病房里除了心电图发出的声音和萧凡的哭声，再没有其它声音。

不知哭了多久，主治医师拉起萧凡，那他带了出去：“由于你们是困难家庭，我们医院愿意帮助你们继办后事，别难过了，人生自古谁无死，这都……”医生还没说完，萧凡便起身，飞奔了出去，“这都是人间常事啊……”

萧凡来到街上，慢悠悠地走在路边，路上的车子真多，真吵，真不愧是县城啊，比起村里的鸡鸣狗叫，真是吵了不少，这时已是晚上，萧凡走到路边的公共座椅旁，慢慢地坐下，看着对面各种店门上一闪一闪的牌子，眼泪又流了下来。大路上，一辆辆车飞驰过，喇叭声由远到近，再由近到远，耳边没停过这车鸣声。远处，一个身影立在那里，看着萧凡……

“萧凡，别再难过了，事情都做完了，你该回学校了，你得好好学习，不要辜负了你奶奶对你的一片苦心……”林依人的爸爸坐在萧凡旁边，对他说。

“嗯，我想待几天再回学校，我还有些事……”

“好，都随你，只要你明白了学习才能让你有好的未来……”

丧事后的第三天，萧凡想起了奶奶对他说的话，他来到梧桐树前，拿着一把铁锹，准备挖出奶奶说的那一盒珠宝，再卖掉这棵树，到县城里去。

梧桐树下确实有一盒珠宝，萧凡躲到屋子里，小心翼翼地打开那老旧的木质盒子，里面有一对玉镯子，两串金项链和一个金戒指，这些东西看得出来都是以前的东西，他要把这些东西保护好，这是奶奶留给他的。

他卖了那颗老梧桐树，这是一颗好几十年的树，卖了八万，这对萧凡来说是笔巨款，他把两只芦花鸡捆在林依人家的树下，向她家门里塞了一千块钱和一封信，他打算好去县城了。

迎着扑面而来的风，点点星光，以及街道两边那道无限往外延伸，延伸至天边的光。

萧凡打算明天就去县城，今晚睡个好觉。

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梦里，他梦到了他和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一起，在家里吃饭，仅仅只是吃一顿饭，却让他感受到这是一顿团圆饭，他们有说有笑，和谐融洽。

天已经蒙蒙亮了，一夜颠荡起伏后暮色蜕去，天边陡然冷起一丝黎明初光鲜红的旭日犹如一颗破烂流血的心脏，从暗夜的深渊里挣扎而出，洇一抹艳丽辉煌。

“咯咯……答！咯咯咯咯咯答！”

早起的芦花鸡把萧凡从睡梦中惊醒，他做起来，回想着梦中的情景，他不愿再醒过来了，他想永远停留在那一刻。

他已经准备好钱财，收拾好包袱，要去赶路了。

萧凡是个没出过远门的孩子，他没坐过出租车，坐公交车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这下可就难办了，他该怎么去县城呢？

去找林依人爸爸帮忙吧。

“咣——咣”，敲了几声门后，林依人走了出来：“嗯？你有事吗？”

“你爸爸在家吗？我想去县城，可不可以麻烦他一下？”

“我爸爸昨天有事出去了，现在都还没回来。”

“啊？那该怎么办呢？”

林依人思考了片刻后，说：“要不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去城里。”

“这……”萧凡心想，孤男寡女的，这不好吧……

“你放心，把你送到县城，我就回来，”林依人说，“你要是在城里遇到了什么困难，就用公共电话发给我。”

于是他俩就妥协了。

他们真正地踏上了去城里的这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