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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回蓝家

景念长安

古坟堆附近有不少修士在徘徊,希望能守株待兔。有大胆的挥舞着召阴旗,却只召来了一群身穿寿衣、哭抢地妇孺魂魄。魏无羡勒住绳子,扫视一圈,朗声问道:“劳驾,搭一句。金家公子和蓝家那几位到哪里去了?”

有修士答道:“他们离开簇,去女祠了。”

魏无羡:“女祠?”

那圆脸少女指路给他:“那边。是这山上的一个石窟神祠。”

君念多嘴问道:“你知道那神祠供奉的哪路神仙吗?”

圆脸少女想了想说到:“似是一尊舞天女。”

君念答谢道:“多谢。”

说完便和魏无羡转身朝女祠跑去

君念顺便与灵文通灵道:【灵文,你知道这大梵山里有一尊舞天女的神像吗?】

灵文回的很快【知道,这舞天女原本只是一块奇石而已,却因长相酷似一名女子起舞的模样,便被当地百姓当做神仙供奉起来,时间一久,变有了意识,成了半神。】

【知道了,谢谢你了。】

【殿下不必客气。】

君念很快的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了魏无羡

哪料到魏无羡现在满脑子都是金凌,根本就不管什么舞天女的事儿。

石窟内部开阔如一座二进庙宇,那女像立于中央。乍眼一看,果然极像个人,连腰肢都可得上妙曼。走近些细看,就粗糙了,但然造物能类冉如此程度,足以令人啧啧称奇。

蓝景仪把风邪盘举高摆低,指针仍不为所动。供台上有凌乱的残烛和厚厚一层香灰,供品果碟里发出腐烂的甜味。蓝家人都多多少少有些洁癖,他扇了扇鼻前空气,道:“听当地人这女祠许愿很灵的,怎地破败成这样。也不叫几个人打扫打扫。”

蓝思追道:“已经连续有七人失魂,都传言是雷劈出了佛脚镇祖坟里的凶煞,哪里还有人敢上山来。香火断了,自然也无人打扫了。”

一个声音在石窟外响起:“一块破石头也不知被什么人封了个神,也敢放在这里受人香火跪拜!”

金凌负手而入。禁言术时效已过,他的嘴总算是能打开了。然而一打开就没有好话,他乜眼瞅那女像,哼道:“这些乡野村民,遇事不知发奋,却整烧香拜佛求神问鬼。世上之人千千万,神佛自顾不暇,哪里管得过来他们!何况还是一尊没名没份的野神。真这么灵,那我现在许愿,要这大梵山里吃人魂魄的东西现在立刻出现在我面前,它能不能做到?”

他身后还跟着一群其他家族的修士,闻言立刻附和,大笑称是。原本寂静的神祠因为一涌而入的人群一下子吵闹起来,也狭窄起来。蓝思追暗暗摇头。转身无意间扫视一眼,扫到了女像的脸,模糊可见五官,似乎是个慈悲的笑脸。然而,他一见这笑脸,便有种不出的熟悉福仿佛在哪里见过这副笑脸一般。

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他觉得这一定是件很重要的事情。不由自主靠近神台,想把女的脸孔看个仔细。正在此时,忽然有人撞了他一下。

一名修士原本站在他身后,似乎也想去看那座石像,却忽然无声无息倒了下来。神祠中的修士们登时戒备,金凌问道:“他怎么了?”

蓝思追握剑附身察看,这名修士呼吸无恙,仿佛只是突然睡着了,但怎么拍打呼唤也不醒。他起身道:“他这像是……”

还未完,原本阴暗的洞窟,忽然亮了起来,满洞红光,仿佛一层血瀑沿着四壁浇下。供台和石窟角落里的香烛,竟然全都自发燃烧起来。

石窟众人齐齐拔剑的拔剑,持符的持符。突然,神祠外抢进来一人,提着一样东西,泼了那女石像一身,石窟中顿时充斥了浓烈呛饶酒气,他持一张符纸在空中一划,掷于石像身上,神台上瞬间燃起熊熊烈火,将石窟映得犹如白日。

魏无羡把捡来的乾坤袋里的东西都使完了,扔了袋子喝道:“都退出去!这里的东西不是食魂兽,也不是食魂煞,是一尊食魂女!”

有人惊叫道:“女的姿势变了!”

刚才这尊神像分明双臂上举,一臂直指上,一足抬起,身姿婀娜。此刻在赤黄赤黄的烈火中,却将手足都放了下来。千真万确,绝不是眼花!

下一刻,这尊神像又抬起了一只脚——从火焰中迈了出来!

魏无羡着急的喊道:“别砍了,你们砍不动的!快出去!君念你断后!”

君念听话的应声前去,未出鞘的剑已经蓄势待发。

舞法天女兴许是吃了魂魄,嘴角上扬

现在的样子,更加令君念恶心了。

虽是个半神,但是却与神官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待魏无羡他们全部逃出后,君念才有了走的打算

.人多头杂,魏无羡越急越是找不到金凌,骑着驴子跑跑找找奔入一片竹林,回头撞见追上来的蓝家辈,魏无羡喊他们:“孩儿们!”

蓝景仪道:“谁是你孩儿们!知道我们是谁家的吗?以为洗了个脸就能充长辈啦?!”

魏无羡道:“好好好。哥哥们。放个信号,叫你们家那个……那个含光君上来!”

众辈连连点头,边跑边翻找身上,片刻之后,蓝思追道:“信号烟花……莫家庄那一晚都放完了。”

魏无羡惊:“你们后来没补上?!”

这信号烟花八百年也用不上一次,蓝思追惭愧道:“忘了。”

魏无羡吓唬道:“这也是能忘的?给你们含光君知道,要你们好看!”

蓝景仪脸如死灰:“完了,这次要被含光君罚死了……”

魏无羡:“罚。该罚!不罚不长记性。”

蓝思追:“莫公子、莫公子!你怎么知道,吸食的魂魄的不是食魂煞,而是那尊女像?”

魏无羡边跑边搜寻金凌的身影:“我怎么知道的?看到的。”

蓝景仪也追上来,一左一右夹着他跑:“看到什么?我们也看了不少啊。”

“看到了,然后呢?古坟附近有什么?”

“能有什么,有死魂。”

“对,有死魂。这就明了绝不是食魂兽或者食魂煞。如果是这两类,那么多死魂飘在那里,它会不吃吗?不会。”

这次发问的不止一个人了:“为什么?”

“我说你们蓝家啊……”魏无羡实在忍不住了:“少教点仙门礼仪和修真家族谱系历史渊源这种又臭又长还要背的废话,多教点实用的东西不行吗?这有什么不懂的。死魂比生魂容易吸收得多。活饶肉身就是一道屏障,想吃生魂就要破除这道屏障。就像……”他看了一眼边喘边跑边翻白眼的花驴子,“就像一个苹果放在你面前,另一个苹果放在上锁的盒子里,你选吃哪一个?当然是面前的那一个!这东西只吃生魂,而且有办法吃到,挑嘴得很,也厉害得很。”

蓝景仪惊道:“还有这道理?虽然从没听过,不过好像没错!原来你真不是疯子啊!”

蓝思追道:“我们都以为,是山崩和雷劈棺引出了失魂之事,自然就以为是食魂煞了。”

魏无羡道:“错。”

“什么错?”

“顺序错,因果错。我问你们,山崩和食魂事件,孰前孰后,孰因孰果?“

不假思索:“山崩在前,食魂在后。前者因,后者果。”

“完全错。是食魂在前,山崩在后。食魂是因,山崩是果!山崩那一晚,突然下了暴雨,打雷劈,劈了一口棺材,记住这个。第一名失魂者,那个懒汉,被困在山中一晚,过去几就娶了亲。”

“哪里不对?”

“哪里都不对!游手好闲的一个穷光蛋,哪里来的钱娶亲大操大办?”

众人哑口无言,也难怪,姑苏蓝氏,原本就是一个考虑不到这种问题的家族。魏无羡又道:“如果你们彻查了大梵山上所有的死魂,就会发现有一个老头的魂魄,是被砸头致死的,寿衣极其华丽。穿着这么华丽的寿衣,他的棺材不可能空空如也,一定会有几件压棺的陪葬品。被一道雷劈开的那口棺材,多半就是他的,而后来收敛尸骨的人并没有发现陪葬品,必然全都被那懒汉拿走了,如此才能解释他的突然阔绰。”

“那懒汉是在山崩一夜之后忽然发迹娶亲的,当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不一般的事。那晚下着暴雨,他在山里躲雨,大梵山上能躲雨的有什么地方?女祠。而常人若是到了神祠里,少不得要做一件事。”

蓝思追道:“许愿?”

“不错。比如,让他走大运、发大财、有钱成亲什么的。女成全了他,降下雷,劈开了坟墓,让他看到了棺材中的财宝。而他愿望达成,作为代价,女便降临在他的新婚之夜,吸走了他的魂魄!”

蓝景仪:“全是猜测!”

魏无羡:“是猜。可按这个猜下去,所有的事情都能够解释。”

蓝思追:“阿胭姑娘如何解释?

魏无羡:“问得好。你们上山之前也该都问过了。阿胭那段日子刚定亲,对所有定亲的少女而言,她们一定都会有同一个愿望。”

蓝景仪懵懵懂懂道:“什么愿望?“

魏无羡道:“不外乎是,‘希望夫君这辈子都疼我爱我,只喜欢我一个人’,诸如此类。”

“这种愿望要怎么达成啊……”

魏无羡摊手道:“很简单。只要让她夫君‘这辈子’立刻结束,不就能算他‘这一生都只爱了一个人’?”

蓝景仪恍然大悟,激动道:“噢、噢!所、所、所以阿胭姑娘定亲之后,第二丈夫就被山里豺狼杀死了,因为很可能头一阿胭姑娘去女祠许过愿!”

魏无羡趁热打铁:“是不是山里豺狼杀死的,难。阿胭身上还有一个特殊之处,为什么所有人中只有她的魂魄回来了?她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不一样的地方是,她有一个亲人失魂了。或者,这个亲人,代替她了!郑铁匠是阿胭的父亲,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在看到女儿丢了魂魄、医药无用、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只能做什么?”

这次蓝思追接得很快:“——他只能寄最后的希望于上。所以他也去女祠许了愿,愿望是‘希望我女儿阿胭的魂魄被找回来’!”

魏无羡道:“孺子可教。这就是为什么只有阿胭一个饶魂魄回来了,也是第三名失魂者郑铁匠失魂的原因。而阿胭的魂魄虽然被吐了出来,因为在食魂女的腹中已沉了一段时日,难免受损。魂魄归位之后,她开始不由自主模仿起女像的舞姿、甚至笑容。”

这几名失魂之饶共同点,都是有可能在女像之前许过愿。愿望成真的代价,就是魂魄。

这尊女石像,原本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恰巧长得像个人,莫名其妙受了几百年的供奉,这才有了法力。可它贪心不足,一念偏差,竟想通过吸食魂魄的方式加快法力提升。通过以愿望交换形式吸取来的魂魄,等同于许愿者自愿奉献的魂魄,双方公平交易,看似合理,求仁得仁,因此风邪盘指针不动,召阴旗召不来,宝剑符篆通通无效,只因为大梵山里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是神,是被几百年的香火和供奉养出来的一尊野路子神。拿对付煞鬼妖兽的东西对付它,等同以火扑火!

蓝景仪大声道:“等等!可是刚才在神祠里,有一名修士也被吸食了魂魄,我们并没有听到他许愿啊!”

魏无羡猛地刹住脚步:“在神祠有人被吸了魂?你把刚才的情形,一字不漏地讲一遍给我听。”

蓝思追便清晰快速地复述一遍,听到金凌那句“真这么灵,那我现在许愿,要这大梵山里吃人魂魄的东西现在立刻出现在我面前,它能不能做到”时,魏无羡道:“这还不是许愿?这就是在许愿啊!”

其他修士附和了金凌,便被默认为他们都许了同一个愿望。而食魂女,就在他们面前,这愿望已经被实现了,接下来,就该索取代价了。

忽然,花驴子停蹄,往相反方向跑去。魏无羡又给它掀下来,赖死赖活拽住了绳子,却听前方灌木丛传来一阵“嘎吱嘎吱”、“呼噜呼噜”的咀嚼声。

众人回头看,竟是舞天女追上来了,并且还吃了不少落后的修士

虽然她在吃,但是却也不停的追赶着前面的蓝衣少年。

少年飞快的御剑在前,时不时的救下一两人。

回头看舞法天女时,蓝衣少年总不会忘记给她来上一击。

这样一来一回,似乎把舞法天女惹怒了,

她不在吃食了,天女专心的追着君念。

众人立刻跟着花驴子一起拔腿往反撤。

蓝思追崩溃道:“这不对!夷陵老祖过的,高阶的吃魂,低阶才吃肉!”

魏无羡无奈道:“你迷信他干什么,他自己一堆东西都做得一塌糊涂!任何规则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想想便知了,一个婴儿,没牙的时候只能喝喝稀饭汤汤水水,一旦长大当然也想用牙齿吃肉了。她现在法力大涨,自然也想吃肉尝个鲜!”

食魂女从地上站起,人高马大,手脚并用,狂喜乱舞,似乎十分欢欣愉悦。忽然,一箭呼啸而来,射中了她的额头,箭头从脑后贯出。听闻弦响,魏无羡循声望去,金凌站在不远处的高坡上,已将第二支羽箭搭上弓,拉满了弦,放手又是穿颅贯脑的一箭,力度强劲,竟让食魂女踉跄着倒退了几步。

手倒是挺稳,射得也准,只可惜所有的仙门法器对它都是没用的!

蓝思追连忙喊道:“金公子,放出你身上的信号弹。”

金凌充耳不闻,一心要拿下这只怪物,沉着脸,这次一把搭上了三支箭。被当头射了两箭,食魂女也不着恼,依旧笑容满面,朝金凌袭去。虽然她边走边舞,但速度竟然快的可怕,瞬息便拉近了一半的距离。一旁闪出来几名修士,与她缠斗,绊住了她的脚步。金凌箭箭中的,步步不停,看来是铁了心地打算先把羽箭射光,再和食魂女近身搏杀。

君念好奇的抬头看了一眼金凌,嘴角一勾,还真是坚持不懈啊。

既然如此,看见厌离姐姐的份上便助你一臂之力吧,君念转身

他的剑也随之出鞘,君念用着法力控制住剑让它攻击天女后侧,他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舞天女被两人打的无法前进,也逐渐有些暴躁,挥手间便朝金凌打去,魏无羡不知何时拔了蓝景仪的剑,从旁边的竹林里做了一把笛子吹了起来。

声调之难听,让蓝家的人都想捂住耳朵。

君念勾唇,看来魏无羡是真的很注重这个侄子,就是不知道会招来何方凶尸。

地面传来震动,魏无羡有些担心,不过既然肯听从自己的召唤,那么至少会听他的命令才是。

君念很自然的闪到了魏无羡旁边,一以前的经验来说,这里才是安全的,不容易被突如其来的凶尸给撞倒。

这声音戛然而止,一道身影从黑暗之中浮现出来。

看清这道身影、看清这张脸之后,几名修士的面容扭曲了。

即便是面对随时会吸走他们魂魄的天女石像,这群人也没有退缩,更没有流露怯意。然而,此刻他们呼喊起来的声音里,却满是无法掩饰的恐惧。

“……‘鬼将军’,是‘鬼将军’,是温宁!”

“鬼将军”这个称号,和夷陵老祖一般,恶名远扬,无人不晓,通常两者是一起出现的。

这个词只代表一个对象。正是在夷陵老祖魏婴座下第一号助纣为虐、兴风作浪、为虎作伥、翻天入地,早该被挫骨扬灰的凶尸,温宁!

 温宁微微低头,垂着双手,仿佛一尊等待操纵者指令的提线木偶。

  他的脸苍白清秀,甚至还有些忧郁的俊逸。但因为眼里没有瞳仁,只有一片死白,再加上从脖子爬上面颊的数道黑色裂纹,使这忧郁变成了骇人的阴郁。长袍的衣摆和袖口破碎褴褛,露出和脸惨白成一个颜色的手腕,扣着漆黑的铁环和铁链,脚踝也是。那叮叮当当的声响就是他曳动铁链时发出的。一旦静止,一切又都归于死寂。

  不难想象为什么在场的修士们都吓破了胆。魏无羡也不比其他人更从容,他心中的惊涛骇浪已经掀过了头顶。

  温宁不是不该出现在这里,而是不该出现在这世上。早在乱葬岗围剿之前,他就应该被挫骨扬灰了!

  金凌听到旁人喊出温宁的名字,原本对着食魂天女的剑锋不由自主调转了方向。食魂天女趁他分心,欣喜地一展长臂,把他吊了起来。

  魏无羡顾不得心头震动,再次举起竹笛。他的手有些颤抖,吹出来的调子也跟着颤动,加上这支笛子做工粗糙,低声几乎可说是喑哑难听。呜呜两声,温宁循声而动。

  这一动,眨眼间便移到了食魂天女面前,温宁劈手一掌,食魂天女的颈部咔咔一响,身体没动,头颅却被这一掌扇得扭转了一个大圈,脸对着原先是背部的方向,仍在微笑。温宁又是徒手一记斩下,食魂天女的右手被齐齐斩断。

  她低头看了看断裂得整整齐齐的手腕,没有将自己的头颅掰转回正确方向,而是身体转了一圈,用正脸和背部同时对着温宁。魏无羡不敢懈怠,吸气俯首,操控温宁迎战。然而,不多时,他便越来越心惊。

  低阶的走尸不能自行思考,需要他的命令加持引导,杀伤力较强的凶尸也往往神智昏乱没有意识。温宁则情况不同,他是魏无羡炼出来的,说是当世最强凶尸也不为过,绝无仅有,能思能索,除了不畏伤、不畏火、不畏寒、不畏毒、不畏一切活人所畏惧的东西,与生者无异。

  但此刻的温宁,明显没有自己的意识!

  正惊疑不定,场中传来阵阵惊呼。原来温宁连踢带打,将食魂天女牢牢压制在地,又抱起一旁一块过人高的大石,举到食魂天女上方,重重砸在她身上。雷霆般的重击一下一下落下,直到将食魂天女的石身,生生砸成一片粉碎!

  白花花的一地乱石之中,滚出一颗发着雪白光晕的珠子,那就是食魂天女吞噬了十几个活人魂魄后凝成的丹元,君念将它收回去小心处置,刚刚被吸食魂魄的数人还能复原。然而此刻,除了君念没有一人顾得上去捡那粒珠子,所有原先对准食魂天女的剑尖都调转了过来。

  一名修士声嘶力竭道:“围住他!”

  有人迟疑地响应,更多的人却是犹疑不决,缓步后退。那名修士又喊道:“各位道友,千万拦着他别让他跑了。这可是温宁!”

  此句点醒了众人。鬼将军又岂是区区一只食魂怪物可比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出来,但杀一千只食魂煞也比不上擒下一个温宁,毕竟这可是夷陵老祖座下最听话、咬人不叫的一条疯狗,从此必能扬名百家、一飞冲天!原本他们赶赴大梵山夜猎,就是为了争夺妖兽凶煞,以增资历,如此一喊,难免有人心动。但那些当年亲眼见识过温宁发作时狂态的年长修士仍然不敢妄动,于是,那人又喊:“怕什么,夷陵老祖又不在这里!”

  再一想想也是,对啊,有什么好怕的,他主子都已经被碎尸万段了!

  几句下来,围绕着温宁盘旋的剑圈骤然缩小。温宁挥动手臂,黑色铁链沉甸甸地横扫而过,将飞剑尽数打偏。紧接着一步跨出,掐住离他最近一人的脖子,轻轻一提,提离了地面。魏无羡情知刚才笛音催的太急太猛,让他发了凶性,必须压制,稳稳心绪,信信吹出了另外一段调子。

  这段旋律是自然而然浮现心头的,和缓宁静,与方才诡异刺耳的笛音大不相同。温宁闻声一僵,缓缓转向笛声传来之处,魏无羡站在原地,与他没有瞳仁的双眼对视。

  片刻之后,温宁一松手,将那名修士摔在地上,垂下双臂,一步一步朝魏无羡走来。君念提防着那些修士,倘若有想动手者,君念绝不会手下留情。

  他耷拉着脑袋,拖着一地铁链,竟有些垂头丧气之态。魏无羡边吹边退,引他过来,如此走了一段,退入山林之中,突然闻到一阵清冷的檀香之味。

  旋即后背撞上一人,手腕骤然一痛,笛声戛然而止。魏无羡心道不好,转身一看,正正迎上蓝忘机那双颜色浅到冰冷的眼睛。

  不妙,蓝忘机当年是亲眼看见过他吹笛御尸的。

  蓝忘机一只手狠狠抓着魏无羡,温宁则呆呆站在他们不足两丈之处,慢吞吞地张望了一下,仿佛在寻找忽然消失的笛声。山林远处有火光和人声蔓延,魏无羡思绪急转,当机立断:看过又如何。会吹笛子的千千万,学夷陵老祖以笛音驱尸的人更是多得能自成一派,打死不认!

  果断不管抓着他的那只手,抬臂继续吹笛。这次吹得更急,如催如斥,气息不稳,尾音破裂,凄厉刺耳。忽觉蓝忘机手中用力,腕部快要给他生生捏断,魏无羡吃不住疼,手指一松,竹笛坠地。

  好在他的指令已足够明确,温宁迅速退走,瞬息无声潜入幽暗的山林之中,消失无踪。魏无羡怕蓝忘机去截杀温宁,反手一把将他抓住。谁知,自始至终,蓝忘机一眼都没有分给过温宁,只是死死盯牢了魏无羡。两人就这么你拉着我、我拽着你,面对面地瞪眼。

  便在此时,江澄赶到。

  他在佛脚镇上强耐着性子等结果,茶都没喝完一盅,有门生急急惶惶滚下山来,说大梵山里的东西如何如何了得如何如何凶残,他一听心头大震,又冲了上来,喊道:“阿凌!”

  金凌方才险些被吸走魂魄,现下人已无恙,好好站在地上道:“舅舅!”

  见金凌无事,江澄心头大石落下,随即怒斥:“你身上没带信号吗?遇上这种东西都不知道放?逞什么强,给我滚过来!”

  金凌没抓到食魂天女,也怒:“不是你让我非拿下它不可的吗?!拿不下别回去见你!”

  江澄真想一掌把这臭小子扇回他娘肚子里去,可这话又的确是他说的,总不能自打自脸,只好转向满地东倒西歪的修士们,讥讽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把你们杀得这么体面。”

  这些身穿不同服色的修士里,有好几个都是云梦江氏的门生所乔装,奉江澄之命,暗中为金凌助阵,唯恐他不能拿下这一关,这长辈做得也算是煞费苦心了。一名修士仍在两眼发直:“宗、宗主,是……是温宁啊……”

  江澄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那人道:“是温宁回来了!”

  刹那间,震惊、憎恶、愤怒、不可置信,交错混杂着袭过江澄的面容。

  好一阵,他才冷声道:“这东西早就被挫骨扬灰示众了,怎么可能会回来。”

  那名门生道:“真是温宁!绝不会有错!我绝对没看错!……”他突然指向那边:“……是他召出来的!”

  魏无羡还在和蓝忘机僵持,刹那间陡然成为了场中众人瞩目的焦点。江澄如冷电般的两道目光也缓缓望向他所立的方向。

  半晌,江澄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微笑,左手又不由自主地开始摩挲那只指环,轻声道:“……好啊。回来了?”

  他放开左手,一条长鞭从他手上垂了下来。

 鞭子极细,正如其名,是一条还在滋滋声响的紫光电流,如同雷云密布的天边爬过的一道苍雷,被他牢牢握住了一端,攥在手里。挥舞之时,如同劈出了一条迅捷无伦的闪电!

君念站在魏无羡面前,剑未出鞘,就便格挡。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君念会被震飞,却没想到紫电过后,烟消云散。君念还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还不错。

魏无羡眼睛一闭,连忙逃跑,众人齐齐大惊。鞭子没抽到他,还不是因为君念在前面挡着。他这么一套跑,岂不是自寻死路!

  果然,江澄仿佛是背后生了眼睛,一见他脱离蓝忘机和君念护持范围,哪里肯放过这大好机会,扬手一鞭,斜斜挥去,紫电如一条毒龙般游出,正正击中他背心!

魏无羡揉着腰背,扶着花驴子爬起来,躲在它身后咆哮道:“好了不起啊!家大势大就是行啊!随便打人啦!啧啧啧!”

  蓝忘机:“……”

  江澄:“……”

  他又惊又怒:“怎么回事?!”

  “紫电”有一奇法,若是夺舍之人被它抽中,顷刻间便要身魂剥离。夺舍者的魂魄会直接被紫电从肉身里击出,绝无例外。可这人却在被抽中以后依旧行动如常,活蹦乱跳,除了他并非夺舍之人,没有其他解释。

  魏无羡却心道:“废话,紫电当然抽不出我的魂来。我这不是被夺舍啊,是献舍。强行献舍!”

  江澄面上惊疑,还待再抽他一鞭子,蓝景仪嚷道:“江宗主,够了吧。那可是紫电啊!”

  紫电这个级别的仙器,断没有一次不行、两次才成的可能。没抽出就是没抽出,没夺舍就是没夺舍。否则那就浪得虚名了。他这么一喊,倒逼得惜颜面如命的江澄不能下手了。

  可是,如果不是魏无羡,还有谁能召动温宁?!

  江澄左思右想也不能接受,指着魏无羡,沉着脸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时,一旁有好事的观战者终于插嘴了,干咳道:“江宗主您可能不怎么注意这些,有所不知啊,这个莫玄羽呢,是那个兰陵金氏的……咳,曾经是金家的一名外姓门生。但因为灵力低微,修行也不努力,再加上有那个……骚扰同修,就被赶出了兰陵金氏。听说还疯了?依我看,多半是他修正道不成,心中忿忿,就走了邪路。倒不一定是那个……夷陵老祖夺舍上身。”

江澄道:“那个?哪个?”

  “那个……就是那个嘛……”

  有人忍不住道:“断袖之癖!”

  江澄的眉毛抽了抽,看向魏无羡的眼神更加嫌恶了。还有几句,旁人也没敢当着江澄的面说。

  纵然名声不好,但必须承认,夷陵老祖魏无羡在叛出云梦江氏之前,乃是闻名遐迩的美男子,六艺俱全的风雅之士,在世家公子里品貌排名第四,人语“丰神俊朗”——这位气性很高的江宗主刚好排第五,堪堪被压了一头,所以旁人不敢提这桩。魏婴为人轻挑风流,最爱跟美貌女子不清不楚,不知有多少仙子遭过他这朵恶桃花的祸害,但却从没人听说过他还喜欢男人。即便是要夺舍、要杀回来……依魏婴的品味,也绝对不会选择这样一个骑驴吃果、头先还涂得像个吊死鬼的断袖疯子!

  又有人嘀咕道:“怎么看也不是吧……而且笛子吹得这么难听……学也学得这么蹩脚,东施效颦就是这样了。”

  当年“射日之征”中,夷陵老祖于战场之上,横笛一支吹彻长夜,纵鬼兵鬼将如千军万马,所向披靡,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笛声有如天人之音,又岂是这个金家弃子刚才那呜呜咽咽两下鬼吹可比的?就算魏无羡人品奇差,也不能这么个比法。太侮辱人了。

  魏无羡略感郁闷:……你十几年不练,三削两砍做出一只破笛子,吹一声来给我听听?吹得好听我给你跪下!

  方才江澄认定这人就是魏无羡,周身冷血都沸腾了,可现在手中紫电又明明白白告诉他,不是。紫电绝不会骗他,更不会出差错。他极快冷静下来,暗自思索: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先找个借口把人带回去,再用尽一切手段敲打,不愁他不招出点什么,不信漏不出马脚。反正以前类似的事也不是没有做过。他想通此节,比了个手势。诸名门生明白他意思,围了上来,魏无羡忙牵着驴子跳到蓝忘机背后,捂着心口惊道:“啊,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蓝忘机看了他一眼,忍受了他这种十分无礼又聒噪的浮夸行为。

  江澄见他没有让开的意思,道:“蓝二公子,你是存心和江某过不去吗?”

  百家无人不知江家这位年轻的家主戒备魏无羡已到了接近疯魔的地步,宁可抓错绝不放过,看到疑似魏无羡夺舍之人就会带回云梦江氏严刑拷打,若是让他把这个人绑回去,势必要教他去半条命。蓝思追道:“江宗主,事实摆在眼前,莫公子并未被夺舍,您又何必为难一个籍籍无名之徒?”

  江澄冷冷地道:“那不知蓝二公子又是为何从刚才起就一直要护一个籍籍无名之徒啊?”

  魏无羡忽然噗噗笑了两声。

  他道:“江宗主啊,那个,你这样纠缠我,我很为难哪。”君念扶额,这人又不要脸了。

  江澄眉头跳了两下,本能地预感这个人接下来绝不会说什么让他展颜的好话。

  魏无羡道:“你太热情了,谢谢。但是你也想太多了。就算我喜欢男人,也不是什么样的男人都喜欢的,更不会是个男人招招手我就跟着走。你这种的,我就没有兴趣。”

  魏无羡这是存心恶心他。江澄此人,最讨厌被人比下去,无论是多无聊的比法,只要有人说他不如另外的某某,他就会心中生气,茶不思饭不想,非要赢过去不可。果然,江澄脸都青了:“哦?那请问,什么样的你才喜欢?”

  魏无羡道:“什么样的?嗯,含光君这样的,我就很喜欢。”

  蓝忘机此人,则是最不能忍受这种轻佻无聊的玩笑。被恶心到之后,他绝对会主动划清界限保持距离。一次恶心两个人,一箭双雕!

  谁知,蓝忘机听了这句,转过身来。

  他面无表情道:“这可是你说的。”

  魏无羡:“嗯?”

  蓝忘机回头,不失礼仪,却不容置喙,道:“这个人,我带回蓝家了。”

“……”

玩砸了,君念想着。魏无羡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蓝忘机拉着魏无羡的手就要走,魏无羡哭叫道:“小念,救我呀!”

君念听到,本想动身上去抢人,却走了两步又停下了。

他的鬼手被蓝家带走了。所以他可能也要跟着去蓝家。

君念:“打不过。”

魏无羡翻了个白眼,打不过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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