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香,秦讼嗅到了一点香气,淡淡的,新鲜的,有点像草木散发出的自然香气。
大山微侧着脸,余光正好看到这一幕:青帮大少垂下眼帘居高临下地瞄着秦讼,在秦讼鼻头一动的时候,他的眼睛先是微微眯了一下,遂后神情竟然开始变得一点一点温和起来,这微妙的情绪变化鲜少出现在大少的脸上,一般人也根本察觉 不到。
大山赶紧抽回了视线,过多的停留会给他招来麻烦。可他还是非常疑惑,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还是说,刚才只是一瞬间的错觉。
梁管家的视线扫了一眼秦讼,眉头不由得就皱了一下,当然不是因为担心,而是厌恶。
反而是KEN,好奇又大胆,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大少和秦讼,丝毫不掩饰发自内心的探究欲。
而围在旁边的几圈人,都自觉地保持在了一个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垂手而立,低头拱背,以示对“青帮大少”的敬意。
刘大在给秦讼使眼色的时候就赶紧向后撤了一步,只是秦讼迟滞的神经反应没能及时拖动秦讼的腿,等他转过脑袋看见人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你干什么”
又是这个口气,没有抑扬顿挫的平铺直叙,比起普通男人的声线来讲,甚至略显细弱,声音也不高,乍一听似乎还带着点柔和,可当它每次出现在秦讼耳边的时候,秦讼的脑海里就会自动浮现出那些血腥又残暴的画面。
可以很明显地察觉到秦讼的紧张。他有些短促的呼吸和微微颤抖的肩膀出卖了一切。
秦讼喉头一动,偷偷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声音很小地说道,“帮,帮厨。”
“做的什么”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青帮大少竟然会追问这等小事。
秦讼哪能料理清楚,死想不出刚才刘大那道点心的名字,只记得是叫一个什么奶…
秦讼低着头使劲把眼睛珠子往刘大那边滑,奈何刘大站在他的斜后侧,不转脑袋根本看不见。
“牛…奶”
秦讼声音小小地说道,他只知道原料里有牛奶。
“回大少,是姜汁撞奶。”
刘大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不少人为他捏把冷汗,毕竟,少爷问的是秦讼,擅自插话这种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
秦讼也觉得刘大这一声特别洪亮,洪亮到让他觉得很危险,毕竟秦讼是把危险系数与声音分贝直接挂钩的人,自然也十分紧张刘大的安危。
感觉到了,大山再次感觉到了自家少爷气息的变化——开始冷了。
“咦~这是焦糖布丁吗?”
一听就不是本地人,说话的调调有些奇怪,但敢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发声的,无论它有多奇怪,秦讼都觉得这是最好听的声音。
秦讼偷偷用余光朝声音来的方向瞅了一眼,没法看到对方的脸,但看到对方体格高大,肤色异于常人,再想到方才随同大少的好像是有一个洋人,心中大概有数了——虽然不清楚这个洋人的来历,但毕竟是国际友人,青帮大少总不会杀国际友人吧。
这么一想,秦讼总算能稍微松口气了。
大山对KEN一直抱着一种既羡慕又排斥的心理。他羡慕KEN不畏惧少爷甚至有些不知死活的勇气,但又打心底排斥这种淡漠等级阶序的做法。
而站在一旁的梁管家,嘴角显露出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轻快,眼神里透露的是一种坐看好戏的愉悦。
秦讼的脑袋已经垂到最低,一大片脖子露在外面。现在又是大冷天,这会儿被冻得通红通红的。
“往哪看呢”
谁也没想到,大少根本没在意刘大和KEN的冒犯。
秦讼心里一惊,刚才只是悄悄用余光瞄了一眼那个外国人,就被发现了?!秦讼的小心脏又受到了一个猛击。
KEN朝大少这边看了过来,只见他正盯着秦讼讲话。而秦讼就像只提线木偶,一听到大少的声音,红红的脖子梗一下子就直了,两只胳膊紧紧地贴着身体,肩膀也耸了起来,夹着脖子,低着头,笔直地立在大少眼皮子底下,胆小又惊恐,看上去又好笑,又不禁让人有点心疼。
大少百无聊赖地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周围的人,视线点了一下刘大,尔后又移到了站在旁边的张师傅身上。
张师傅虽说也是“青帮”的老人了,但跟大少离这么近还是头一遭,突然被盯上的那一下,整个人都被震住了。
好在大少也没走过去,只是看见了摆在案几上的那盘焦糖布丁,不过一阵短暂的时间,已经变成了凌厉寒风中的一道冷点心。这会儿布丁也冻住了,失去了方才惹人怜爱的美感。
“KEN,你做一个。”
大少突然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