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人年纪越大,就越发会去想一生之中留下的遗憾。白发苍苍的霍不疑站在屋檐下看着不断落下的鹅毛大的雪花,思绪不自觉的回到了从前:
“凌将军病重的如此厉害,九某人也束手无策。凌将军另请高明,九某人便先告辞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此次配合凌将军演这出戏,就当看在陇西百姓的份上了。往后凌将军若是还有事求到九某人跟前,那便按九某人的规矩来算。”
……
“霍将军若是来为众将士们与本将军践行,本将军便在此谢过了。若是为了裕夫人险些小产之事而来,本将军便先失陪了。”
“倘若当年裕夫人与姈夫人不曾铁了心嫁给霍将军,陛下也未曾让霍将军将她二人迎过门,本候与霍将军兴许会相敬如宾共度此生。”
……
“将军,九候府今日挂上了白绫……是九候去了。”
霍不疑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自己与那个早已化作一堆白骨之人从相遇到阴阳两隔间的事,最后只浅浅的叹了一息。
霍不疑不禁一次想过倘若当年他没有因为顾及朝堂形势,没有想气她而答应将裕昌与王姈纳进府,他们之间是否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至于当年裕昌小产之事,虽说陛下(先帝)明面上仅仅只是下旨处置了构陷当朝大学士的绿竹,却鲜少有人知晓陛下也给他下了一道诏书‘裕夫人此生不得扶正’。
裕昌当年确是险些小产,但并非旁人下毒,也非她自己给自己下毒陷害旁人,而是她私自进了‘禁地’(九晚歌在霍府住的院子)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他与那人尚未和离时,那人偶尔会在霍府小住几日,她住的院子里自然也就有着一些药材。
和离过后,他便下令将她所住的院子锁了起来,任何人不得进入。
然而,裕昌向来行事我行我素,私自进入了‘禁地’欲将那人在霍府所留下的痕迹都尽数抹去。
倒也不是那人刻意留下毒药害裕昌,只是那人所住的地方向来都是‘危机四伏’,看似无害的东西实则可能是致命毒药。
当初那人离开霍府的时候便交代过他‘霍将军也知本候平日里的一些习惯,本候在贵府所住的院子,最好还是一把火烧,以免误伤他人。本候会将重建院子的银钱,与聘礼一并送到贵府。’
裕昌肚子里的孩子虽然保住了,生下来却是个体弱多病的,不到而立之年便去了,只留下了一双还未长大成人的儿女。
而他自己……与那人和离后,他一生不曾再娶妻纳妾,孩子也只裕昌算计而来的那一个孩子。
世人都说他霍不疑痴情,亦说是那人误了他一生。殊不知,真正痴情的人并非他霍不疑,而是卫国那位终身未娶妻纳妾,到死也不曾留下一儿半女的云霄王。
霍不疑不禁想过若是他与那人不曾‘约法三章’,兴许那人与愿意为了她久居辰国的苏陵星相敬如宾共度一生。
霍不疑飘远的思绪,被一声‘祖父,九家大公子前来拜访祖父了’拉回。
霍不疑侧过脸看着说话的青年:“你且去告诉他我正在小憩,他祖父所要的东西,过两日我便会自送到九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