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燈光闪烁,暖意遍布角落。
颜翠容看着他的侧脸,心下大动,顷刻,垂下长睫,
颜翠容...... 多谢。
郭景舟客气。
窗外細雨霏微,雨珠啪啪的打在叶面上。
郭景舟叠完,起来时微微一瞥颜翠容。
烛光不是很亮,颜翠容的脸有一半埋在阴影里,只露出浮红的眼角。乌发半干半湿地垂下,落在白皙的脖颈,昏暗下发着精莹亮光,有如剔透的白玉。
郭景舟神色一怔,咽了下喉,意识到自己失態后,当即侧过脸,
郭景舟那你...... 以后打算何去何从?
她闻言,长睫垂得更低了,
颜翠容无处可去。
一道迅雷窗外划过,屋内白光一瞬即逝。
倏忽间,似是惊起了颜翠容的某些记忆,她瞳孔一缩,那憔悴已久的双眸突然变得徨恐,她抖着唇,
颜翠容对了... 我要回家,要回一趟京城...
这几日滔天的救生欲遮掩了徹骨绝望,丧亲之痛深藏心底,逐渐变得麻木。
这恰似修饰得完好的情缩被惊雷一下劈开,露出一大个裂缝,里面的馅儿便七零八落地流出来。
她好像又看见,那天丈夫拼死护着他们尚在襁褓的孩子,被禁军一剑掏心的场景。
又看见,她的丫鬟舍身替她挡了一剑,临死前嘴里还喊着——小姐,快逃。
快逃。
直至目睹父母红得发艳的鲜血,还有满街满巷的通辑令。
快逃。
鞋履已踏破,泪珠未流干。
可她忘了,他们是甜甜蜜蜜的结发夫妻,亦是东宫的太子与太子妃。
卷入皇权朝政的漩涡,结局从开始便注定了。
要么万人之上,享尽荣耀;要么家破人亡,万劫不复。
身份使然。
豆大的眼泪落下,一发不可收拾,恨意与欲望团团包围心脏,在体内疯狂地咆哮,片刻曼延四肢百骸,不住侵食理智。
恨是因为,被屠满门,全家惨死。
欲是因为,亲人已亡,盼能再见。
所以要回家。
有的时候,亲人爱人伴在身旁,朝朝暮暮,早已变为一种必然,注成身体的一部分,进入骨髓。一旦消失了,就像从身上生生撕裂出一块,撕出一大把血淋淋的血肉,捂都捂不住。
常人尚且接受不了,可况一个从小在繁花锦簇里长大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