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总是阴晴不定,在酷热和凉雨之间徘徊,前天才刚下完雨,这会儿就热得像个蒸笼。
郭逸大置收拾好行装,他今天就要出发去京城,连着颜翠容和林柯,留了他大哥郭霖一人在家中操办家事,丫鬟都没带走一个,只带了从小跟到他大的小侍卫繁星。
郭景舟寄回来的家书他也看过了,他父亲在京城面过圣,被安排做了个户部侍郎,一切安适如常。
郭逸提笔回信,信里道,自己跟母亲也会一起来京城长居。
这么多年来,郭景舟都不曾过问颜翠容的出身过往,只知道她身份不同寻常——从当年初见那件不菲的衣牚和绝非普通人家女子的谈吐就能看出。纵然郭景舟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但也就默允了。
他们打算先路过相遇小馆,跟萧氏姊妹道别,再看看萧夕云想不想随行。
郭逸单独骑了马,夏日炎热,长辈们都坐到了马车里。
郭逸勒紧缰绳,马身贴近车窗。他额间冒汗,头脑被日头晒得沉甸甸的。他在马背上俯身,对里面闭目养神的林柯小声道,
郭逸舅舅,其实... 皇上怎么突然把我爹招入仕了?商人不是一向与官位无缘的吗?
林柯睁眼,借窗框托腮,
林柯士农工商,照例是这样的没错。但是今年水患——上次因为水患而掏出来的银子到现在还没填回去呢。没钱,能咋办,找人借呗。
本来商人入仕的机会微乎其微,纵然财力无边,却仍然会被看作重利轻义的人,一般不大被看得起,更别说入仕了。
但今年不同。
因为水患,各地粮食稀缺,许多买卖也被迫停止。现在急需银子赈災,于是皇帝便把目光移到在粮食充足之地的巨贾郭景舟身上,希望从他身上剐出一点银子出来。
事实证明荣光帝把希望寄托对了,郭景舟也不是吝啬的人,立马从钱库里掏出银俩,算是解了国家的一时燃眉之急。
郭逸没有说话了,他常年足不出户,跟本不知道今年有水患。
没过片刻,林柯又道,
林柯一会儿临到城墙之前绕个路,我们去见一个人,之后再从正门进去。
郭逸正门?你们...
林柯你现在是郭二公子,你带你母亲进京,他们拦你作什?
林柯你母亲的脸容稍作遮掩便行,至于我...... 我自有办法。
......
萧夕雾我该说你什么好呢?
郭逸他们抵达时,那昔日精致的小楼不见了,入眼尽是断瓦残垣,上面还冒着烟,浓烈的烧焦味撲鼻而来。
萧夕雾站在废堆前,郭逸下了马,看到她正在训斥几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那些孩子整块脸掺了灰,小袍子也弄得脏污狼藉的。
郭逸怎么了?
萧夕雾郭逸啊。
萧夕雾苦笑着,拍着他的肩头,伸手介绍道,
萧夕雾瞧见了吗?咱家的小馆,烧了。
郭逸被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吓得一震,脸上却没半分改色。林柯从车帘缝间无意瞥到,也没多说。
废墟里立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萧夕云,她蹲在地上挑烧剩的残卷和异草。另一个是位身穿浅蓝的姑娘,叫唐小千,是萧夕雾在江洲的至交。
废堆里架着一块长方挂饰,唐小千走上前,拍走上面的灰尘。“蒸蒸日上”四字建全地隐在负责珍藏的挂饰长框,除了相框外围有点焦黑,玻璃后的书法分毫未损。
唐小千单手揽起它,左手敲了下一角的木,小声嘀咕道,
唐小千夕雾,你这个,挺耐烧啊。
萧夕雾和郭逸一起扭头,只见话音末落,木框的一角“咯嗒”一声,碎了在地上。
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