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杵在那干什么?还不过来坐。”
听到老夫人难得的亲切,禹司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刚才的委屈一下子就涌了上来,此刻眼睛湿湿的,但又不敢在老夫人面前落泪,紧紧地咬住下唇低着头不发出声响。
“璇玑之前便与我说,你长这么大确实辛苦,早该让你好好出去交朋友的。你现在也大了,是非曲折相信你自有决断,只是无论如何,都要将将军府的荣誉时刻放在心上。
外出时便带着璇玑在身边吧,她向来是个聪慧有见识的,自能助你化险为夷,无往而不利。
司凤,其实祖母一直没有告诉你,你父亲镇守边关,早些年因思念你母亲,没日没夜地在军营里操练,上个月也去了……”
禹司凤听到颤抖哽咽地声音戛然而止,抬首便看到老夫人以帕捂面,不一会儿便剧烈咳嗽起来。呕了血也不曾屈身,禹司凤看着祖母感慨万千,这便是将军府的风骨。
自己身为将军府独子,自然要担起祖宗家业,当晚便与老夫人提出要前往军营,接替父亲的位置,保家卫国,义不容辞。
老夫人倍感欣慰,连声称赞,祖孙二人谈了整整一夜,相谈甚欢。原来禹司凤比她想象中培养的还要好,无论是武艺谋略还是心胸眼界,都不亚于他的父亲,可肩负将军之责。
只是禹司凤从小就未与人交往,这是老夫人唯一担心之事。
“将璇玑带上!”
禹司凤摇了摇头,目光冷静沉稳。
“不可,璇玑年幼,又是女流,边疆路途遥远,战场危险重重,我没有额外的精力保证能够护好她,求祖母好生照顾,待孙儿若是有命归来,定求娶璇玑为妻。”
思忖片刻,又言。
“罢了,请祖母做主,待璇玑有心仪之人,便,备上厚礼,加上孙儿的那份一起……”
停顿许久,也没将那句“送她出嫁”说出口。
“禹将军在怕什么呢?”
璇玑此刻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铠甲,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地很是可爱。
“你这是干什么?哪里来的衣服,赶紧脱了。”
禹司凤一看璇玑身上穿的就是不知道在哪个士兵身上扒下来的衣服,怎么看怎么觉得生气。
“少将军要走,怎么能不带上我呢?
军营中现有五位副将,均比将军年长,将军没有军功傍身,到那边肯定是会被欺负的。
严将军重恩义,他日在战场上你拼死护他,或信任于他,他必将对你言听计从;
李将军爱财物,尤其是稀世珍宝和珍藏典籍;
刘将军最是惜才,你若肯与他交心,他定然是最容易为你所用之人;
武将军是个武痴,你得打得他心服口服,方能信服于你。
这梁将军吧,你一定得带上我,我与他夫人是旧识,他这人油盐不进,只听他夫人的。”
老将军夫人见璇玑说话时的神色,也与往常少女般幼稚不同,举止投足间已有上一任璇玑宫宫主之风,倍感欣慰,不禁以帕拭泪,没辜负璇玑宫的托付信任。
“老夫人,璇玑以璇玑宫的名义向您保证,此生定护司凤周全,报您大恩。”
司凤也觉出此事的蹊跷,他向来清楚老夫人的脾气秉性,也一向知道她待璇玑比自己还要好。
今日听闻才心下了然,他之前便略有耳闻,褚家为避免手足相残,且一生只能娶一妻,故代代单传。
已故的褚家老太公是老夫人的哥哥,边境遇险身故的是其独子,也就是璇玑的父亲,并未听说璇玑有兄弟,看来璇玑便是已故褚家,也是老夫人娘家唯一的血脉。
“好孩子,这些年来你待司凤的好我都看在眼里,只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上头若是知道你还活着,势必忌惮褚家和禹家的势力,恐怕你们前路艰难。”
聪慧如司凤,寥寥数语便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不必你报恩,我并不需要。早便听闻江湖信息皆来自于璇玑宫,司凤不识,姑娘隐藏的好深呐。”
唯有远离方可保双方安稳,此情只得隐藏心底,当断则断。
此刻司凤握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紧攥着,一如他压抑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