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拾】他的珊珊

“珊珊，可伤着了？”他将她放开，扶着她坐下。

“天佑哥，我没事……”话音未落，声音却愈发微弱，她脸色苍白，侧头靠在他肩上，沉沉睡去。

“该死！”他拧眉看着她插在左肩上的暗器，这箭……怕是有毒。而她方才发力，恐怕正催发了毒性。

不再犹豫，他狠下心将暗箭拔出，抬手轻轻解开她的腰带，露出仍渗出血迹的肩。

温热的唇覆上冰凉的肌肤，将伤口中的毒血缓缓吸出，吐在地上。黑色的血分外刺眼，他只觉心头惶惶不安。

“珊珊，你醒醒好不好？”他替她整理好衣裳，轻声在她耳边唤她。

先前他也曾替她以口吸毒，那时她女扮男装，亦是如此静静躺在他怀中，而他却不曾似现在这般心慌。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他不想，不能失去她。

他将她打横抱起，出了茶楼就近寻了处客栈歇下，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坐在床边替她把脉。

幸得这毒只是普通的毒，吸出毒血再运功替她疗伤便无什么大碍。只是……珊珊怎么会平白遇上那些人？还妄图置珊珊于死地？

他紧拧的眉未曾松开，心中只隐隐不安。这种不安自方才她消失时便如影随形，就算他如今将她寻回亦未散去。如今怕是不能回江府了，引得五味生气不说，她的身子也未必吃得消，还无故引得江灏疑心。

他忽然觉得，他从未了解过她。

她知道他的过去，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的一切，伴他，懂他，因而他常把“知我者，珊珊也”挂在嘴边。可……除了她的父母世族，他一无所知，他不清楚她的经历，不明白她的心事，更未曾想过去了解。

他晃晃头，将种种繁杂的思绪甩开。他轻轻把她扶起，坐在她身后，运功行气。

一番疗伤过后，他又将她放在床上躺着，替她盖好被子，她苍白的脸上总算显出一丝血气。

他将她的手放在手心握紧，靠在床沿昏沉睡去。

恍恍惚惚，仿若置身迷雾。

“哈哈哈哈哈……司马玉龙，你是救白珊珊，还是救你母后啊？”叶麟笑得狰狞的面容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他抬手遮住眼前刺眼的光线，好一会儿才渐渐适应。他全身紧绷，警惕地观察周围形势。

这个小树林……怎么同苏州城外的树林那般相似？珊珊！母后！

他大惊，紧紧盯着叶麟身后被绑在树上的两人，珊珊和母后……是怎么落入叶麟手中的？

“交出大玉圭，换得一人性命。司马玉龙，你救谁？”叶麟笑得狂妄，眼中仿佛笑出了泪。

“叶麟！你放了她们，我任你处置！”他勃然大怒，浑身皆是杀气。

“哈哈哈哈哈哈……司马玉龙，你当真是天下第一懦夫！”叶麟的笑声逐渐远去，他看见绑着珊珊与母后的树烧起浓浓大火。

“不！”宛如剜心般的疼痛传来，大火灼伤了他的眼。

……

失了心般，他双目无光。

“龙儿，龙儿？”一声呼唤传入耳中，他抬起头，眼中缓缓聚焦。

“母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龙儿，你是一国之君，不能只为了自己。娶了颜儿，才能巩固你的王位。”母后仍是一如从前的慈祥面容。

他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动弹不得。他想说不，可是开不了口。

“儿臣任凭母后安排。”他终于开了口，却不是他想说的。

“好，我的好龙儿。”母后坐在殿上，满意的微笑。

“天佑哥！你……”他回头，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倩影。她抬手捂着嘴，两行清泪落，转身逃离。他想追，可他做不到。

“兹有护国将军白武之女白珊珊，伴君千里，分忧解劳，温良贤淑，实为女子之典范，故特赐婚于当朝忠义侯赵羽，即日完婚。钦此。”

他听见耳边公公宣读他的圣旨，他依旧坐在龙椅之上，依旧是九五之尊。殿下一男一女端正跪着听旨。旨意宣毕，两人携手接旨谢恩。

他看见她和小羽相视一笑，她的眼中满是幸福，她的眼中只有他。那个“他”，是赵羽，而不是他。

心，痛得厉害。

珊珊啊……他的珊珊……不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