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连空气都压抑得难受，唐舞桐松了松领带，顺手端起桌上的茶盏。
冷的。
唐舞桐眉头一皱：“刘妈，怎么茶是冷的？”
刘妈急急跑过来，面带歉意道：“对不起，少爷，夫人以前都要亲手打理您的事，现在他......少爷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唐舞桐摆摆手阻止了刘妈冲倒一杯的动作，眸子里一片复杂。
原来他曾经还这样默默的为自己准备着一切吗？
将霍雨浩囚禁的两个月里唐舞桐都是住在外面，就算是回家也不会闹得很愉快，自然没有注意过这些事，现在才发现，霍雨浩似乎早已经融入了他生活的点滴，而他一无所知。
一口冷茶入腹，凉到了心里。
唐舞桐看了一眼桌上空荡荡的花瓶，随口问道：“今天没摆花？”
刘妈又低了头：“以前每天早上夫人都会去花圃里摘一些开的比较好的花放在房间各处，他说您工作烦闷时看看这些，心里也可以轻松一些。现在夫人没在，而我剪枝和插花的技术太差，怕影响您的心情，所以只好空着了。”
唐舞桐觉得心头一热，又慢慢的凉却了下来，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头上溜走，再也找不回来了。
心情烦闷得紧，唐舞桐站起身走向书房，想要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书房里闷得难受，唐舞桐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站起身推开窗户，正对花圃，各类花种开得正好。
他知道霍雨浩最喜欢的是向日葵，但因为他的厌恶，唐宅里再也没有出现过相关的花朵、物品。花圃里种着的都是他喜欢的品种，在他疲倦之际推开窗便可一览无遗。
恍惚里霍雨浩的身影出现其中，提着花洒在花丛里穿梭，轻动灵快。
再一转身，他躺在病床上面无血色，被哀寂绝望所吞噬。
心猛然钝痛，唐舞桐几乎有些站不稳，仓皇一般关紧窗走出书房。
卧室里、客厅里、厨房里、走廊上......
为他熨衣、为他泡茶、为他下厨、为他做着那些他不曾在意的所有事。
唐舞桐情不自禁的伸出手，霍雨浩含着笑容的身影却一瞬间化成了泡影，消失不见。
……
“不要！”
唐舞桐惊醒，喘着粗气从床上做起。
许久，唐舞桐捏了捏眉心，使自己缓过来，他这是没死么？
唐舞桐想起霍雨浩出事已经过去了三四天，再次赶回来后便一直亲自守着，本来已经放弃了的救援队又不得不重回寒潭继续寻找。
终于，几声惊呼响起，救援队的人将打捞到的尸体平放在寒潭边，保镖队长最先上前查看。
唐舞桐疾走了几步，却又不敢靠近，直到收到保镖队长肯定的眼神。
心蓦地被挖空，痛意从头顶传向四肢五骸，唐舞桐咬咬牙走过去，在看到尸体的那一眼，差点奔溃。
熟悉的面容哪怕是被水泡肿的不成人形，他也一眼可以将他辨认出来。
唐舞桐粉蓝色的眸子猩红，退了一步不可置信的摇头道：“不，这不可能，这不是他！”
又上前跪倒在地，双手毫不顾忌的摸上那具肿胀的尸体，推开他的衣服。
腹部处手术过的伤痕那么明显。
“不，这不是他，不是......”唐舞桐坐倒在地，目光几近泣血。
可是这种种迹象，给了他最后的判决。
霍雨浩，真的死了。
唐舞桐似乎已经麻木，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的走回霍雨浩的病房，哪怕只是具尸体，他也死活将他安排在这里，不许任何人靠近。
“雨浩，我们回家。”
外面似乎有人闯入，唐舞桐却丝毫不在意，朝着那具肿胀已经开始散发异味的尸体道，面色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雨浩的家是霍家！”
一道震怒又含着悲痛的声音响起，唐舞桐一回头就被霍雨浩的母亲扇了一巴掌。
“唐舞桐你这个混蛋，我是瞎了眼才将我的宝贝儿子嫁给了你！我霍家对他千宠万宠，到了你唐家却让他受尽委屈，甚至逼死他！”
霍母双目通红，又是狠狠一巴掌上去，怒骂道：“早知道会这样，不管他有多喜欢你我也会把他接回去，这傻孩子竟然什么委屈都不跟我说，要不是这一次天梦的提醒，我还不知道你唐舞桐做了这么多的好事！”
“你个王八蛋，狼心狗肺的东西，雨浩对你那么好，你不要他就把他好好还给我，把我的宝贝儿子还给我！”
不管霍母怎么骂怎么打他，唐舞桐都低着头不回声，也不躲，任由着她发泄。
“妈，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雨浩也不要！”
霍母捂着发痛的胸口，眼中是深深的哀恸与愤怒。
霍母的话像是一把利刃，狠狠扎在唐舞桐的心脏上。看着病床上的尸体，回想起霍雨浩的音容笑貌，可他再也不会笑，不会深情的看着他，叫他一声“舞桐”。
想到这里又是一痛，唐舞桐惨惨一笑。
唐舞桐突然拿着刀有快速的在自己的腹部捅了三刀。
整整三刀。
两刀还他的孩子，一刀还他对他的爱。
然后唐舞桐抽出刀扔在了一旁，跪倒在地，发出一声难以辨别情绪的笑。
而一旁的霍母也完全愣住了，虽然恨不得他去死，但怎么也不可能真看着他死，尤其是在自己儿子的尸体前。
迅速指挥人后退，让出道让医生上前，又让人去准备担架车推他去急救，霍母忙得不可开交。
唐舞桐却不肯去救治，他握住霍母的手，血一滴滴在他的衣物上，强行清醒已经开始涣散的目光。
“妈，我把雨浩受过的痛都还给他了，我要是死了，要和他、和他……葬在一起……”
霍母看着他冰冷出声：“你欠雨浩的哪里这么容易就还得清？你有什么资格和我的儿子葬在一起，唐舞桐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唐舞桐自嘲一笑，他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吗？所以他是被救回来了。也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见雨浩呢？
雨浩……对不起……
还有，我爱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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