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驾出城冬狩之日,永安、永乐两大道与承稷门照例不许庶民通行,路旁馔饮买卖商肆一概歇业。
五十里积雪大道两侧张设着一丈高的连绵锦幛,为防车辇打滑,路面更洒有匀细海沙,宽广平直澄黄洁净,有如足金铺陈。
永安大道上五色衣冠仪仗自成鲜明方阵,相衔而行,一时旌旗冠盖遮天蔽日。
颜溪身披狐裘大氅坐在御撵中,靠在帝旭的怀里,娇嗔道。
颜溪陛下怎么想着今日狩猎?这大雪天,怪冷的。
帝旭和往年的日子一样,只是今年雪下得早罢了。
帝旭将她的手握在手中,将她整个人带进自己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
帝旭怎么样,还冷吗?
颜溪好多了。
御驾外,因是随狩,百官皆做骑射装扮。
方诸隐身于百官中,一色的紫貂外袍,风帽遮着眼,身姿仪态依然醒目,听着御驾内隐隐约约的声音,心里不是滋味。
他不得不时刻提醒自己身为臣子的身份,不可僭越。
御驾抵达围场,本朝立国以来六百七十余年,每年大雪冬狩典礼均在此举行。
大雪冬狩原本意在以猎获禽兽之多寡与种类来占卜来年年景,猎获中应有豹、貂、鹞与兔,各象征财货、温饱、风调雨顺与繁茂多发,后来逐渐演变为冬狩典礼,在御驾前依次放出四种动物,由皇帝象征性地予以捕捉或射杀,作为立春大社供奉天地山川的祭品。
前面人群中微微起了骚动——豹子出笼了。
帝旭你猜,我能不能射中?
颜溪慵懒地揽了揽狐裘大氅,看向帝旭。
颜溪陛下明知故问。
帝旭不由得轻笑,看向轻巧欢欣地奔跑着的云豹。
一声厉喝在人群中炸响,杀气暴起,闻者无不惕然心惊。
只见帝旭随手将玄貂皮裘向身后一抛,扬手发力,空中弧光疾落。云豹嗥然痛叫,立时大力跳踉刨抓,激得金铃晶晶疾响,四处雪粉飞腾。羽林郎一拥而上,以手中军棍将云豹绞住,足足用了近二十人,才将那云豹压服在地。
众人定睛看时,帝旭掷出的精钢小斧正嵌在云豹两眼之间,是致命的一处伤。
司祭官上前祝祷完毕,羽林郎将云豹移开,百官于是皆伏地山呼万岁,称颂圣武。
帝旭一面从年轻内侍手上接过方才解下的玄貂皮裘,一面回头看着华服宝带匍匐在地的数百文臣武将,满眼的倦怠与漠视。
帝旭怎么样?我厉害吧?
帝王澄澈的嗓音里含有笑意。
颜溪陛下自然厉害。只是,臣妾想去一旁休息。
她搓了搓手,哈了一口气。
帝旭皱了皱眉,见她脸颊冻得通红,不由得懊恼自己就这样把她带出来。
帝旭那好,方诸——
颜溪小方大人带人保护臣妾就行,方大人要保护陛下。
颜溪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坚定。
帝旭沉思了一瞬,点头同意。
海市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颜溪凑在火堆旁取暖,缓缓抬眸看向她。
颜溪小方大人怎么一直看着本宫?
方海市贵妃娘娘看着眼熟。
海市垂眸回道,哪里是眼熟,分明和几年前一模一样。
颜溪哦?是吗?本宫进宫之前,在一个小渔村……或许真的见过。
方海市所以你真的是——
海市睁大眼望着她,似是寻求一个确切的答案。
树林里突然传来细小的呦鸣,先是怯怯的一声。
海市的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颜溪懒懒地看向树林。
颜溪小方大人不必紧张,不过是些小朋友。
方海市小朋友?
两只润泽纯乌的玄貂将脑袋钻出树丛,灵巧地跑到颜溪的身边,畏缩地嗅了嗅她,一面呜呜鸣叫,一面用身体蹭着她。
颜溪眉眼弯了弯,将其中一只抱在怀里。
颜溪真可爱~
树丛中簌簌作声,一只又一只玄貂钻了出来,全然不顾十丈远处便有数百人类,纷纷奔向颜溪身边,在一片冷白中攒成乌茸茸的两团,像一床活的貂绒毯,严密地遮挡着寒气的侵袭。
龙套陛下,这是——
龙套祥瑞之兆!祥瑞之兆啊!
百官纷纷发出惊讶的慨叹。
颜溪垂着眸子,心中哂笑。
哪里是祥瑞之兆,只不过是血脉压制罢了。这些小东西来给她取暖,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她放下手中的小貂,用手推了推它。
颜溪走吧。
由小貂带着,一只又一只玄貂朝树林深处跑去,消失不见。
帝旭看向那处奇景,眸色微深,他的爱妃还真是令人瞩目呢~
帝旭爱妃还真是令人瞩目。
醇清优美的嗓音,多了一股玩赏的兴味。
尚来不及反应,颜溪便被帝旭裹入他的玄貂中。
玄貂绒毛柔细丰厚,乌缎子般的裘面中隐着均匀白色针毛,俗语所说的“墨里藏针”,得风愈暖,指面如焰,著水不濡,偶尔沾上的雪珠,也自会瞬间消融。
颜溪陛下?
帝旭你说把你藏起来,只能我一个人看,好不好?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轻软的玄貂毛拂过她的面颊,帝旭又将她裹紧了一些。

酒想开新书了,脑洞都有了,但是感觉更不过来,又不想开了
酒好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