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麟正打坐时却被一阵阵拍门声打断,微微掀起眼皮往门那处瞥了一眼。
门外,瑶悯毫无顾忌地拍门,神色焦急,眉头紧蹙。
“师尊!弟子求见!”
“师妹…我们这样真的好吗…”明安心虚地拉了下她的袖摆。
瑶悯不予理会,手都拍得通红也不停下来。
“你们不去修习功法来这做什么。”
二人听到身后严肃声音转过身来,见柏麟在不悦地望他们。
瑶悯丝毫没有不惧色,还上前几步:“你把天无藏哪了?”
这一声责问硬是把明安吓得一激灵,只得小声提醒她。
柏麟不以为意,“你师父就是这样教你与本座讲话的?”
“你少扯开话题。”她怒道。
“什么人自然配什么态度,我只问你,你把天无藏哪了?”
周围有人围过来,柏麟警告地扫视过去,围观的师兄弟才散去。
瑶悯不甘心怒视他,“你还要对他做那些下三滥的事?”
“你算计他还不过瘾吗!”
柏麟眼眸微眯,一股危险气息迫降,心中已生猜疑。
“天无他已闭关修炼,最是忌闲人打搅,本座身为他的教导师父一心要他出人头地,何来算计之说。”
旋即,他轻笑一声: “你身为净月座下弟子,成日与天无来往甚密,本座还未追究你耽误他?”
瑶悯脸色很是难看,听这话确是被逼急了,心中淤积的怨念顷刻间爆发。
“大言不惭,你不过是满足你那自私的占有欲,抽筋剥骨被灭全族的痛苦没落到你身上,你当然能轻飘飘地说出这话,柏麟!你活该没人爱!”
此话落下,震惊的不止是柏麟,连赶来的衡虚也是一愣。
柏麟眸色深沉地逼视她,袖中的手紧紧蜷成一团。青筋绷得暗沉僵硬。
“你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
此刻他的胸口堵了一口气,心跳恍若停滞了一般。
瑶悯冷笑斜睨他:“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不让天无见我也罢,反正他也不会任由你囚禁,届时我倒要看看天无他会怎么看你。”
衡虚听得直擦冷汗,他这是听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嗐,瑶悯!你师父喊你呢。”
少女敛了敛神色,冷哼一声便御剑离去。
衡虚缓步凑近,“师尊…”
柏麟直视他眼睛威逼他:“这事不许传出去,若有人私下议论直接赶出琉璃山。”
衡虚咽了咽口水,不禁愕然:“弟子遵命。”
两人看向一旁的明安,可怜孩子已经吓得腿肚子直打颤。
“师,师父…不…师尊…”
“我什么都不知道…”
明安一阵哭腔发出,旋即双腿一软齐齐着地跪下,“师尊…弟子什么都不知道,不…弟子死也不说出去,求师尊别赶我出去…”
话落下,可怜孩哭得抽泣起来,柏麟深深吸了口气,看傻瓜一样瞟了一眼便离开了。
衡虚无奈扶额,上前扶他:“起来,师尊何时要赶你走,嘴巴紧一点就好。”
“啊?那好。”
明安一听抽泣立刻停下来。
衡虚叹了叹气,这孩子太诚实了,人家还没说什么自己上赶着招认。
柏麟径自下了崖底,独自面向石门看了许久,背影一如从前那样清卓,遗世而独立。
天际划过一星影落于谷底,正是柏麟身后,司命观望了下那熟悉身形暗自叹息。
“帝君。”
柏麟回过神转身看他,眸中复杂难测。
“我已非天界帝君,司命神君还愿意受我任命?”
司命惊得躬身行礼,“帝君永远是帝君,您不过是重度厄道,迟早要回天界的,小仙自当听任帝君吩咐。”
柏麟满意笑笑:“你倒是伶俐。”
突觉话锋一转,看向司命, “既如此,这凡间渡劫可在你命簿记载?”
“回帝君,渡劫确是在小仙命簿上,只是与凡人命数不一般,帝君您渡劫乃天界之尊…稍有不慎便会遭受天谴,何况…”
柏麟威慑看他:“何况什么?”
“何况帝君您已强行和罗喉大人结了缘,不可强行更改。”
“本君没想断了缘。”
司命又讪讪偷瞄他:“也不可强行解除外来缘劫…”
柏麟笑得温柔,语色却阴恻恻的:“这外来缘劫可是瑶悯?”
一声落定,司命吓得直直跪在地上。
“小仙不敢隐瞒,外来缘确是她…”
“而且…这瑶悯是我们天界小仙…苓清花神。”
“天界?”柏麟冷声问他。
“天界仙君怎么和计都有缘劫?”
司命瘪了瘪嘴角,偷偷瞄他试探:“帝君您忘了…这苓清仙子和罗喉大人二人缘分还是因帝君您而起的。”
柏麟微眯双眸凝他,“你讲话能不能一次说完,非等本君问你才回应么?”
司命吓得埋头如筛子一样直点头答应。
“千年前帝君那时为仙魔大战忙得团团转,罗喉大人好几次去那若水之滨没等到等到您,却遇到前来找帝君您求情的苓清仙子。”
“这苓清仙子嘛,当时还是个从凡间刚升上来的,许是因为凡尘夙愿未结来找帝君您多次,巧了!最后那次罗喉大人也在,这个罗喉大人哪…”
柏麟不悦地扫他一眼,太啰嗦了。
司命识相,立刻就缩着脖子当起了鹌鹑。
“罗喉大人心疼帝君您劳碌,所以代您帮苓清仙子下凡了结夙愿去了,这男女之间一来二去难免…”
司命有点说不下去,因为此刻他家帝君正以一幅“赐你天诛”的眼神看他。
“只有苓清仙子对罗喉大人有意,之后…帝君您就造了战神…”
柏麟听此眼眸微动,似是悔恨当初那般作为。
“小仙曾对您提过,帝君一听说罗喉大人与天界来往密切的是个女仙,帝君您就下令把她关在仙牢里。”
“那后来呢?”他问。
司命清了清嗓子:“后来她被关了一千多年,直到帝君您重度厄道,苓清仙子才被放出来。”
说到这,司命又开启了自我感叹。
“自那日天界神君再未见到苓清仙子,小仙也未料到,她竟下界陪罗喉大人渡劫来了…真是情深——”
最后两字让他生生憋了回去,不敢说啊…
柏麟缓了缓情绪,竟没想过,原来他与计都的缘是他自己一步步毁掉的!
那如今的天无喜欢上瑶悯…会不会在天界时,苓清仙子已经慢慢走进计都心里,而他却只顾着算计…
闭上双目又缓缓睁开,眼角已被泪水浸湿,计都没错,是他不珍惜…
“帝君…”
司命瞄见自家帝君的异样,心里也跟着酸涩。
没办法,强扭的瓜会甜吗,罗喉大人在他身边时帝君就不承认,明明很在意啊…
不然怎么一听到苓清女仙的名字想都不想直接把人家关牢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唉…帝君您老人家自求多福吧。
“帝君,这罗喉大人,不,天无,他已经有了钟情之人,帝君您要不…顺其自然?”
柏麟擦了擦眼泪,扭头过来阴狠地瞪他一眼:“绝不可能,他只能是我的,从前是,以后也只能属于我。”
“你再敢出这种馊主意本君就让你下凡渡十世情劫!”
司命忙叩头行礼,“小仙不敢。”
嘚了,他白说这么多…
也罢,帝君对罗喉大人也不是一天两天如此偏执了,既然偏执如此,以后有他好受的。
司命告退后,柏麟来到石门山紧紧盯着那处,清晰地显现出洞里的情形。
天无正独自打坐,看来还是认真练有情诀了…
洞内,天无盘腿打坐练习有情诀心法,腿边的厚重秘诀已翻去大半,可见少年有多心切,通透熟稔。
琉璃山隐匿了一位特别弟子,除去柏麟,无人知道这位弟子究竟去了哪里,只有传言说他是闭关修炼了。
寒来暑往,思无崖底的某处石门内的少年每日修习有情诀。
而柏麟便在门外守着他,又担心里面的人闷着,他便施法让里面的人听到外面的声音,说说话也好,只是少年每到固定时点不再出声,柏麟也自是习惯。
每到夜晚宁静时,洞里某处便会传来尖锐磨砺声,石块掉落的声音,沉闷有力,两三个时辰声音才消失。
时间一晃而过,琉璃山师兄师弟有的快忘了柏麟师尊那位徒弟的事,终是需要有人打破这沉静。
思无崖底石洞今日有些不同,柏麟今日刚好有事外出。
洞内,天无摆放好他这些年赖以生存的杯盏物什,双眸狠厉一扫而过。
他那位师父倒没在住处这点苛待他,什么都准备好才哄他进去的。
很好,柏麟今日不在外面。
到了夜里,石洞一处轰然大响,随后便有石块落地的沉重音,当初他选这较薄弱处可是经千挑万选出来的,错一处就前功尽弃。
眼看他听得外界声音越来越清晰,看来是成功了。
夜幕降临时,石洞被破开了,天无从里面翻了出来,手上那把“入魂”剑在月光下闪着寒光,走到峭壁边时少年御剑直上。
到琉璃山门外,一晃黑影落入如幻觉一般。
重回那个熟悉的门房,只听他轻嗤一声,从窗口跳进去。
第一件事当然是好好算这笔“囚禁”他的账。
天无轻手轻脚地靠近床榻,暗自看一眼手里的利剑,还是将剑收回剑鞘,两手握紧剑柄往床榻砸去。
不对!
天无猛地掀开被被褥,只见里面竟是些枕头。
“为师许久未见徒儿了。”
少年听到身后的声音立刻转身逃去,只不过刚侧过身子,双腿一软便倒在榻上。
“柏麟你!”
屋里好昏暗的光映在柏麟脸上更显他眉目清俊如画。
指尖抚过榻上男子的脸颊,“天无长大了。”
天无垂眸轻笑,“可不是,毕竟被你关了五年,我再也不是以前的天无。还有…”
“你还没回答我为何对我做那种事。”
柏麟微挑眉毛笑了笑,抬起身下人的下巴,接着便低下头覆住他的唇,趁其没来得及防备溜了进去。
过了会儿天无惊愕望他,胸口不断喘气起伏着,怔怔地看着柏麟为他抹去唇角的痕迹。
“因为我爱你…比这世间任何人都爱你。”
天无语塞,始终缓不过来柏麟对他讲的话。
柏麟直起身坐在一旁,单手将天无揽了起来。
“你若是想下山报仇去需得通过考验,过些日子五大门派会有比试,你与为师一起去,你若是能打得过排名第二的天海阁,为师便许你下山。”
天无侧过身不敢看他:“你说话算话。”
“我刚刚对你是说的话,你再考虑考虑。”
话落,天无感觉身边一阵平静,转过身看他,却只见空荡荡的,只留他一人沉思。
师尊对他是那种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