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陷入她唇缝,湿滑微妙的触感令他一颤,只是气息控制得好,朱元未能发觉他有什么变化。
她终于放开他的手指,不免好奇,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你为什么和他们不一样?”
宛如一盆冷水灌顶,润玉抿起唇瓣,只听得她又道:“我不明白你想要什么,你说要我的心,可我也不知道它在哪儿,我只知道,一个人喜欢我,是会喜欢我这样的,你却不是……陛下,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二字原来如此轻易
润玉想,她向来不缺这些
他仍旧是宽和的君子模样,勾勾手要她靠近:“你过来,靠近些”
朱元不疑有他,乖乖附耳过去
他悄悄告诉她:“你会怕我,我关不住体内的兽,怕有一天将你吞个干净”
“你,你要吃我啊”她有些害怕,开始往后退,一直退到后背抵着墙“你别吃我,我这身上全是白肉,尽是油不好吃”
润玉步步紧逼,将她围困在臂间,低首轻嗅她脖颈:“聊以果腹,正正好”
“小玉先生!”朱元惊喘,止住了润玉张嘴往下咬的动作,筋脉在他齿间跳动,又软又韧。
她绷得厉害
连从前的称呼都喊了出来
润玉无奈,轻轻磨一下她的皮肉,揽住她肩头离远了些。
他始知这种玩笑开不得
“你是个老饕,怎么还怕被人吃?”
朱元委屈:“就因为我吃的生灵太多,是会轮回来的——玄灵斗姆元君都说我‘好味贪口,为人所贪’,我终将是‘被人贪’的”
她咬住嘴,可怜地看他:“我会成为我喜欢吃的东西的腹中食,这本没什么,我甚至觉得这样的归宿很好,可我……小玉先生,我怕疼呀”
和樊春同样,润玉也没脾气了,跟这么个没心肝的人说什么呢?
润玉妥协:“我不会吃你”
朱元:“……能不能也别喜欢我?”
润玉看向她的眼睛,朱元一缩,细声细气解释:“白糖糕好吃,我喜欢吃,我不好吃,你别喜欢ch……我”
润玉听出来了,她还是怕他吃了她
他真的一点气也没了,些许无奈:“我或许与你的裙下臣无甚分别,我也俗得很,你不必怕我”
朱元明白这意思:“一样吗?”
“也不一样”他亲亲她丰润的双唇“待会儿不要叫我陛下,否则我就吃光你的酥酪蒸糕”
朱元:“哇……”
润玉不理,边拆她发髻边找话说:“说起糖蒸酥酪,你可知做法?”
“陛下这是门缝里看人,将我看扁了啊,你须知我吃在嘴里的就没有不知道做法的”
说起吃食她眉飞色舞,眼睛晶亮跟湖面上的月波似的,纤纤眼睫忽闪忽闪,此时看进她眼睛里,有疏影横塘之象,十分可爱。
“奶凝如膏谓之酪。糖蒸酥酪,就是牛乳和糖使成浆,醪糟稍许,要咕嘟咕嘟小火慢煮,取奶皮子下的鲜奶冷藏成膏,洒山楂核桃碎,湃在冰里以待取用。汤甘味美,苦夏之际我能连饮三碗不带喘,然后带上矛叉上山打虎,称三碗不过冈也”
她摇头晃脑瞎扯,连带珠翠颤颤,让润玉尤其难办,只得将主簪一取,使她发辫倾泻,所有发饰都落于榻上,她一身素净坐在中间,像锦绣堆里长出一丛娇弱的兰。
极白极柔,令人心折。
他将零碎拾掇出来放进妆奁,再回头她仍沉浸在述说中,捧着脸满是憧憬。
润玉拨了拨她额际碎发,指尖流连至耳尖时陡然转为攻势,扣住她后颈吻了上去。
这一上来就是深入,她口内软滑,还留着羊奶白糖的醇味,或是她真身属凉,他只觉得这张小嘴凉丝丝,直浸润到了他心里去,真仿似她所说的苦夏之际饮酥酪。
朱元有所顾忌,怕他还要吃她,于是趁他迷醉急忙撤了出来,捂着嘴抱怨:“我又不是糖葫芦,你嘬得我舌头疼……”
润玉说不清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明明稚拙天真,却总能勾起他最深处浑浊不堪的欲念,推着他步向浓黑的深渊。
两相对比,衬得他龌龊不堪。
他垂目将自己腰间佩玉取下,扬手抛掷,一如抛弃君子之德,让朱元忍不住偏头看了一眼碎裂在地的环佩。
这仅只是绵长纠缠里的一个插曲。
他解开她的衣裙,从领口处将层叠的布料剥掉,看到她莹白的肩头和胸脯,起伏的光影棱线十分巧致。
朱元歪着头问:“这次进来吗?”
他抵住她的额头叹息,只说:“别再这么说”
………………略去若干描写…………
刻漏嘀嗒,夜已三更
润玉指上残留一抹水光,映射暖融的烛火,将坠未坠。
朱元埋在被中急促地喘,他才发觉自己着了魔,差点要做出格。
润玉闭了闭眼,回想之前几次狎昵,至如今,一次比一次难控。
他想转她过来,令她平缓,手还未碰到她肩头,那小人儿猛地瑟缩。
鬼使神差地,润玉偏想要看她此时情状,握住她肩膀强硬拖至面前——
朱元哭了
相顾无言好一会,润玉才抚上她脸颊,小心翼翼将她头扣往怀里:“好好的,因何而哭?”
朱元只拿手背揉眼,什么也不肯说
………………
倚朱阁的檐下没有灯笼,玉阶前一地凉白的光,洁净冷清得不像姑娘家的闺阁。
润玉来时便注意到了
樊春说是她家仙子只求东西够用就成,多了嫌烦。
“她的四十酒令钱呢?”
润玉手背在身后,也不看樊春就问。
樊春干干一笑:“这不仙子又想玩儿投壶,因此把四十孔方当签子扔梅瓶里去了”
润玉轻微地摇了摇头
“真是善变”
他心里有股郁气,将冲出胸臆时又化作了嘴边这样的无可奈何。
樊春听出了些蹊跷,心说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喜新厌旧,忽然提这么一嘴,怕是方才在屋里被她伤了心。
樊春怕他置气,因而开口解释:“仙子小时候也是极乖极专注的,只是后来被雨神仙上历练,反而把性子练歪了,到现在都是小孩儿心性,只因她觉得这样自在,雨神仙上又舍不得逼着她改,就成了这样。”
“没有说不好,她哪样都好,”润玉稍弯唇,垂目时宽和可亲,“只是稚拙,教我这别扭人没法耍手段”
樊春一听就知道这话是她家仙子说的,顿感脑门一冷,觉得她干这事儿与捋虎须无异。
那一张小嘴,就不会说点讨喜的话,试想她和天帝相处中又说了别的,让人不爱听,那不就是大罪!
正在这时,邝露仙子抱着一画轴姗姗赶来,行礼过后正要说什么,转眼看见樊春,只得闭上嘴看了润玉一眼。
润玉指指樊春“画给她吧……樊春,把画给你家仙子挂上,四十铜钱也收拾出来,明日我来取”
樊春接了画轴,心想我就是个被打发的命。
樊春一走邝露就拿出了一帖请柬,黑底烫金,有别于天界一般文书。
润玉拿在手里,并不看:“此后魔界的东西不必再呈送”
邝露说:“是,小仙记下了。那废天后那里……”
润玉沉吟片刻,望住远处:“不必告诉她,你只须办好明日,大婚上别出岔子”
邝露应是,眉宇间却愁绪难消。
润玉垂眼看自己原先挂佩的地方,如今还剩一束素色流苏,他伸手拨了拨,说:“邝露,你听到吗?她也曾乖巧专注,你猜她会不会让我难堪”
邝露心里一揪:“陛下与朱元仙子两情相悦,仙子也曾极力帮衬陛下,怎会……”
润玉抬手示意,不想再听,缓了几息才说:“我去给她当先生的时候,她赠我玉佩当作见礼,我很喜欢”
他又说,“可是我不想当她的先生,我不能被礼缚住。你看——我摔碎了它,要与她在一起,本就不能再循礼”
“虽则,我已不择手段,向她走了百步,她又肯不肯向我?只须向我一瞥?”
他惨淡地牵起嘴角,摇摇头:“我没有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