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我叫皮耶罗.菲尔德，对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菲尔德侯爵的“菲尔德”，不过在一天前我就与这个承载着无数荣光的姓氏无关了。

“够了！”

一天前的中午，我的一声大吼成功地让我可怜姑妈的丈夫，所谓的“菲利普勋爵”闭上了他塞满布丁依然喋喋不休的大嘴。他似乎噎住了堆积着层层肥肉的脖子涨成了猪肝色，这恶心的家伙愣坐着都忘了顺气，一同呆住的还有我的母亲和姑妈，她们枯枝般的双手按在那紧身胸衣都无法挤出内容的胸部上，瞪大眼珠随时都准备昏厥倒地。

“我绝不会娶那头愚蠢的西班牙母牛！绝不！！”

“皮耶罗，你在说什么？！”

母亲失声尖叫，堪称礼仪典范的她被我口中蹦出的粗俗词汇吓得面色苍白。

“你这臭小子！那是阿曼多公爵唯一的女儿，尊贵的索菲娅小姐，她能为菲尔德家族带来无尽的荣耀与财富，娶她是你的荣幸，你怎么敢？！”

我那姑父挥舞着双手冲我吼叫，那模样可笑极了，像一头愤怒的公牛，如果不是姑母尽力阻拦，这暴发户怕是早冲上餐桌了。

“注意仪态，先生们”在事态升级前，坐在餐桌尽头的父亲开了口“约翰，带夫人们去休息”他招来管家，吩咐道。

仆人们将母亲和姑母扶出餐厅。父亲挥了挥手，姑父便乖乖地坐回椅子上喘着粗气。偌大的餐厅一下子安静了不少。我的父亲，自我从剑桥回家到现在终于肯正眼瞧我了，他冷峻的脸庞正对着我，鹰一般的双眼注视着我。该死，我一开始鼓足的勇气正在渐渐流失，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全府上下，乃至厨房里的老鼠都知道，当菲尔德侯爵开始关注你时，就代表你完了，各种意义上的。他冰冷的视线上下扫视着我，仿佛在端详什么新奇玩意儿。

“My son，告诉我你拒绝索菲娅小姐的理由”良久之后他说，声音平静，不带太多情绪。

“还需要什么理由？！三个月之前我甚至都没见过她！”

“所以我安排你们相处了一个月，不是吗？”

“相处之后，我才更不能娶她，她是那么浅薄无知，循规蹈矩，只会谈论时髦、宴会、和金钱，简直无聊透顶”

“总之，我就是无法爱上她。”

“啊，我明白了她无法取悦你”

“不！是爱！爱情”

“哈！伟大的爱情！这个傻小子”一旁的姑父忍不住笑出了声，而父亲也弯起了一边嘴角，看起来刺眼极了。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如果你只是个五岁孩子这就没什么不对”父亲完全收敛了笑意，提高了音量“告诉我你的全名，My son”

“什么？”

“你的全名！”

“皮，皮耶罗.菲尔德”

“对皮耶罗.菲尔德，你不仅是皮耶罗，还和这幢屋子里的所有人一样是个菲尔德。享受着菲尔德家族带来的物质、荣誉甚至生命，就要作好为家族未来献出一切的准备。”

“阿曼多公爵是西班牙海军元帅，与他交好我们的商船将得到西班牙无敌舰队的保护，海上没有海盗敢与我们作对，届时菲尔德家会是海上最稳定的进出口渠道。”

“而你和索菲娅的婚姻就是菲尔德家族和阿曼多家族结盟的桥梁，是时候履行你对家族的责任了，son”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父亲的宏伟蓝图展示完毕，他凝视着我，就像一头斯芬克斯等待着我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呵呵，“你和索菲娅的婚姻将成为菲尔德家族和阿曼多家族结盟的桥梁！”多么可笑，我最憧憬的爱情，在他们眼里只是家族利益的牺牲品。看着远处威严的父亲，感到不敢置信，他的眼神是那么冷酷、坚定。我忽然明白面对父亲时那不由自主的恐惧是什么了。每次从乡下回到这阴沉大宅的日子都是我的噩梦，原来这里不是家，是坟墓，是由无数代菲尔德堆砌出的巨大坟墓，我的父母早已是这里的幽灵，现在他们又要拉我进来陪葬。

我终于明白我要挣脱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