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的书架一排排挨着，到拐角处书架没了，多了几个柜台，张贴着大大的海报，是一家眼镜店。
张子枫靠着一个书柜盘腿坐在地上，手旁放了几本真题训练，摊开的资料书放在腿上，书脚注的标语激励人心，似乎是想给她2019的最后一天来个完美收官。
她皱着小脸摇了摇脖子，抬头看见一排排的书，侧头还是一排排的书。
在这知识的海洋里，她像是一条独自游弋的鱼。
张子枫愣了一会儿神，看了看墙上的钟，提起手边的袋子，一手撑在木地板上，准备起身回家。
她还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却不知是不是门没关紧，忽而一阵风卷进来，把眼镜店和书店交接处柜台上的宣传单吹散了，几张纸飞着落下来，飘在她的手边。
她下意识的伸手捡起那几张宣传广告，还细心的吹了吹上边的灰，正准备放回去，却在看到广告上的人时呆了呆。
陈乐云？
哦不，吴磊。
那人戴着金丝眼镜，在一方小小的广告纸上，对她笑得温和。
她盯着那人看了半天，好像在比较谁的眼睛更大似的，最后抿了抿唇，拇指指腹在那人额头印了一下。
广告纸摸起来好凉。
姑娘最终收了目光也收了手，把一小沓广告放回了柜台上。
她的手在柜台上搁了半晌，莫名的又抽了两张回来。
她有些稀里糊涂，好像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但理智回归正轨的时候想想却又不解。
张子枫是个十分思想独立的少女，但如果自己的思想已经无法预估自己的行为，少女就索性不再想深究弄个明明白白。随心而行，再后果自负。
于是折叠广告纸，塞手提袋，开门走出书店，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北京的街道人头攒动，张子枫随着人流走动，过马路的时候，有人轻轻挤到她，让她恍然间生出一种有人挽着她走路的错觉。
回头，什么也没有，手肘处也空空的。
原来，拍戏杀青到宣传结束再到现在，已经过去好久好久了。
那个挽着她、需要她的陈乐云，也已经走了好久好久了。
她把手放在兜里想获取一点温暖，呼出一口气，不再去想那个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人。
针织帽子被女孩往下拉了拉，好像这样就看不见黑漆漆的天空，能挡住冷风，能挡住一些莫虚有的流言。
她像是在逃避，纵然徒劳。
乱七八糟的想了些，她觉得，最后一天应该高兴，姑娘虽然感性，但也很乐观，十八岁的张子枫，该往前冲才是。
于是姑娘顶着冷风跑回了家，妈妈对此表示不解，这大冬天的风这么大，跑回来那风吹到脸上，还不得冻坏了。
可姑娘乐呵呵的，眉眼弯弯，露出白白的小牙齿，摇头晃脑扯出一堆道理：“跑一跑暖和。”
妈妈无奈，见她提着袋子，于是低头想看清里面的内容，伸手去接，顺口问她“买了什么书？”
张子枫突然想起那两张折叠起来的广告纸，莫名有些小小的心虚，摸了摸鼻尖，小姑娘岔开话题：“测试题！——诶妈，我、我有点饿了想喝粥。”
把妈妈往厨房推了推，小姑娘提着袋子就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打开那两张广告纸，已经有了折叠的痕迹，但折痕刚好在文字上，没有印在那张微笑着的脸上。
可能是刚刚以为妈妈会发现这个“不得了的东西”，张子枫同学内心还有几分未定的慌张，看着眼前纸上笑得无害的人，姑娘突然有些憋闷。
“还笑？！”手指指着那人的脸，可是人家没有反应。
空气中太过安静，等到张子枫回过神察觉到自己干了什么，她突然有些懵。
不是吧，张子枫，你是疯了吧……
她双手捂着脸，蹲在柜子前，飞速将广告纸折回去，连同那一点突然破土而出的小心思一并折叠起来，放在抽屉的最底下。
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她当然是很早就知道他，绅士，谦和有礼，却也不失少年的张扬热烈。
可他和她不一样啊，那么张扬的他，像是一颗太阳，阳光赠予所有人，又怎么会独独给一个沉闷胆小的她呢？
张子枫敛了眼里的情绪，拍拍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小张同学！要考试啦！想什么呢？”
她呆坐在书桌前，坐到夜色愈晚，窗外钟声响起，所有人都准备迎接新的一年了。
跨年当然是很快乐的，小姑娘听见外界喧嚣，不由得也跟着笑起来，先前那些未定的情绪也落定了些。
暂且不去想吧。
那些温柔的，过去的，都暂且不去想了。
她打开一点点窗，正好0：00，虽是夜幕，却也元气满满，她扯过桌上的便利贴，提笔简单写：
新一年，继续努力
手机屏幕一亮，她低头，看到了新年第一条祝福。
来自吴磊——
新一年，好好学习
张子枫愣了半晌。
他怎么知道她要写好好学习？
而且这掐点太准，难不成群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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