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平静的地面开始波动起来,似暗潮汹涌的潮水,幽蓝色的光泽点点那一只只萤火虫一样不管不顾的撞向光罩。
同时剧烈的摇晃得地面上的人有些站立不稳,被掀飞的青石板飞快地在空中搅动起来,莹光越聚越多,只见光罩前己形成一个漩涡,隐隐有一条黑色的鱼在游着,旋起夭夭阴风,漩涡越来越大,足足数十丈宽,光罩再也是不堪重负生生被绞搅成一块块碎片,余年上喉头顿时生疼,只见一块碎片在脖子上画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年上,去和她签订契约,有这样我们才能活着出去!”
谢安之从胸口中抽出最后一张符纸,用手尖捻着就冲了冲去,口中喃喃念咒“护身咒!”金色的符文随之覆在身上,明亮的声音在漆黑如夜的巷子里里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金色光束如同飞翔的雀鸟勇往直前。
漩涡顿时在风中停住,一条条长相奇异的黑色怪鱼一窝蜂的从四面八方游来,极长的尾部如蛇,却色泽十分斑斓,微微隆起的背部上有着类似于肉膜质的翅膀,发出的声音好像鸳鸯的叫声,群之聚四方竟然在一瞬间形成了一道水供门,谢安之抽身退去,水供门所经之处,既然连梦境中的景都腐蚀掉了。
余年上也闻到一股腐朽之气,回首望去只见四周的景象似乎开始变化,一张古木卧榻上正缓缓移来,下面是四个长相狰狞的精怪抬着,而卧榻之上躺着一个身穿嫁衣的女子,只不过之前束缚她的红枫早已不知何处去。
大红袍子上绘着的一只只凤鸟骨痩如柴,鸟嘴之中似乎还携着一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金色的发绾束着几缕红绳打的平安结,眼神中似乎还有一个人的回影,余年上这才发现自己敏锐的感官再次发挥出作用,嫁衣做工十分精美,可是颈处的花纹边上却是阴冷的彼岸花,而那平安结乃是代表了祈求平安,归来无恙,再者绣花的鞋底却是一种木材所制,像是在刻意增加重量。
而这卧榻底下的精鬼童子像极了那水中的夜叉,青面鬼孔,两双锋利的白牙下是幽紫色的衣裳,腰中不以玉带束缚而拿着一串小小的骷髅,不似人,又是何物?
阴冷的水汽从地面传来,钻进脚心直让余年上瞳孔一缩,难不成是....
正欲开口,笛声悠扬传来,似乎能直入人心底,带来一丝平静。
“我能听听你的故事吗?”余年上抬起了头,双眸里尽是认真,双袖落下,握紧的拳,悄悄的松开了。
“你倒也是不怕?说起来我也算是一只鬼,因为对前世的怨恨太重,反倒不得入轮回,而你真的想听一个鬼的故事吗?”
女子有些犹豫,不过两双眼睛弯弯的带着一丝笑魇。
“说起来我前世也算生活安稳的千金大小姐,平日里衣食丰俗,阿父也带我去好,无论我是想要什么东西,他都能在第二天的夜晚准时送到我的床边,就算得上是要星星要月亮,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点头。”
“可恰逢朝堂动荡,阿父因为站错了队,被奸臣诬陷,被捕入狱的同时官兵前来捉拿全家,母亲托了一个信得过的人带着大把的银票携她远走高飞,可不曾想,事世凉薄,一转头,那人便把自己卖了,卖到一处村庄。”
不是没有问过,为什么卖掉她,你是母亲最信任的人,为何转手就抛弃了自己?那人沉着脸道:“你不过就是个累赘,现在到处有人悬赏你的人头,我在带着你,岂不是有一天我也会身首异处,倒不如把你卖了省事,至于信任?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主仆之间何来信任!”
马车一路颠簸,越走越远,没有尽头一样,越来越荒僻,大片枯黄色的草无为的耷拉着,触目所及,一片凄凄惨惨戚戚,满地的黄土随风沙而动,直呛得她一阵咳嗽。
往里走一些,看到了村庄浓浓的炊烟还在天空中飘着,显然这里发生了旱情,民不聊生,颗粒无收,只有靠着仅剩的一些存粮度日如年,终于他在村民迷茫的眼神中得之买自己是为了献祭河神。
火红的嫁衣在村子里最干净的一间屋子里铺开,她想过自己会嫁人,想过自己会有一段美好的婚姻,可现在这种婚姻却代表着死亡,结婚?说是送死也不为过。
她在想那个人是怎么卖掉她的同时躲避官府的追查,原来竟是以这种方式卖掉,白嫩的手如同娇嫩的花朵,正值豆蔻之年,却以这种方式葬送掉一生,村庄赖以生存的河干涸了,没有水,没有鱼虾,只剩下黝黑色的泥土,村民们慌的以为是龙王爷的惩罚,于是便请了巫婆,再在外面买了一个姑娘。
真相何其残忍?或许在她死后,这条河依旧是干涸的,但那天,她安静的闭上了眼睛,没有任何反应,心已经死了,对这个世界倦厌了。
再回过神来时,整个身子已经沉沉倒下,人首分离,烟红色的血染了一地。
“我说完了。”女子有些疲惫的眨了眨眼睛,几千年了,她果然还是忘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