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明公馆很是热闹。屋门被敲响了好几次,连同转角阿诚的房间,隔着墙都能听见有个声音不断催促起床。
我用清水洗把脸,拿毛巾揩干甩甩手打算下楼去吃早饭,阿诚用手肘拦住我,示意我去拿他臂弯上的领带,我这才注意到他今日头发齐整,就连腮下的胡子也不见踪影,嘴里含着牙膏泡沫不便于说话,就只是歪歪头示意我去看楼下。
桌上摆着豆沙条头糕,松蜜糕,一只切好尚在冒热气的八宝鸭。明台伸手去捞生煎包子的梯笼,又快速缩回说声烫,阿香忙递过去块湿布让裹着手缓缓,他却把那沾着些香油的手指放进嘴里,念叨着是包子熟了,想帮忙揭开,没想着要偷吃。阿香掩嘴偷笑,附和一句那小少爷去把花瓶的牡丹花儿插了吧。
剪刀一挥,花茎去了半截,插进瓶口里,底部挨不到水。我说得,本就是温室里养出来的,照这样下去,这花撑不到晚上就得枯了,阿诚用湿巾擦了擦嘴,末了把领带往我怀里一塞,擦肩而过时回怼说大哥又不是寿星,说人嘴短,不如下去帮忙。我嘿了一声,追着阿诚下楼至拐角,正巧撞上打算新一波敲门叫醒服务的明台,他先是看着阿诚笑眯眯,后立马由晴转阴,用一双死鱼眼紧锁在我脸上,我不知是何缘故,就只是与他大眼瞪小眼,却没留心他已缓缓抬起藏在背后的手,按下一瓶东西,漫天水汽洒下来他还在笑,说是就知道大哥懒不喜欢打理,啫喱水是从于曼丽那里借来的,持久定型一整天,不糟心误了他的生日宴。
没规矩。我说一句,姐瞪我一眼。阳光洒进来,照的很温暖,墙缝枯了的野生植物落些果实种子,引来许多鸟群寻觅食物,居住在这里的人常年都在相亲相爱,也总是那么热闹,他本该是这次宴会的主场,屁股却一直不肯老实贴在凳子上,站着拿汤勺一个个盛汤。递给我那碗时还不忘瞥一眼我的新领带,用旁侧大姐听得到声音讲,大哥新领带不错啊。还有阿诚哥的新西裤,阿香,阿香的头花也不错,多买一个给我,我送给学校的女同学啊。姐笑着环顾一圈,把他手放进掌里拢着拍了拍,好好好,都依你,就是一会还要记着,试试姐姐给你织的新手套。
一场大雪,在吃饭间的空隙落满整个庭院。饭后他拿着点心往嘴里塞,鼓着腮帮子闭着眼回味道。我闻见右巷阿嫂卖的烤红薯香味了。我问他,你就那么肯定是右巷?他把衣上的粉渣弹了弹,回道,那当然了,从小在这儿长大的,我还能忘了家不成。我低头笑笑,打趣他,那巧了,你在党还不曾有个代称,你想叫什么?
花生酥。他毫不犹豫地回。就是用糖粉鸡蛋花生,融着黄油的,是大哥花钱买来原料的,是姐姐亲自做的,阿香在旁边帮忙的,阿诚哥送来的,花生酥。我鼻头一酸,抬手覆上他的头往怀里揽了揽,记得家就好,无论去了哪里,你都还有家。话音刚落,我明显感觉到胸口进了股热气,他张着口呼吸,一瞬便掩去冬日的寒冷,直达肺腑的暖意。
明台。这样相拥的日子还长,让爱就在爱里,就像时间在时间里。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