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祖师爷口中的青阳兄名叫难青阳,是祖师爷几十年的老友。
前日难青阳方去了松江府宣传完他那“十龄幼女游江湖”的续本,折道返回苏州府,途径长洲县,听说一鹤发童颜的“洞仙”在这“杏林”为人义诊,知是他那祖师老弟,就顺路来拜访一下。
难青阳走进杏林时,他那祖师老弟正蹲在一段田埂上,左右摆弄两株才栽下去的仙草,那仙草一株紫青,一株赤红,皆不是寻常可见之色,一见即知乃百年难遇的名种,口中不觉赞:“你这又是从哪个烟谷雪洞淘了好宝贝?”
那祖师老弟的心思全在那宝贝上,头也不抬答:“这两株仙草,一株名晴风,一株名七花,为昆仑之日月圣女所赠,皆非世间凡品......”言至此才意识到什么般忽抬起头,一见难青阳一身破旧灰袍,背上一席破竹帘,上书“生涯限卦,一日一卦”八个字,不觉眉头一皱:
“青阳老兄,十年没见,你怎么还是这身破烂行头?”
难青阳一笑,一脸的皱纹全堆在了一块儿,也不回答,只反问:“二狗老弟,十年没见,你怎么还是这副不老容颜?”
言罢四目相视,哈哈大笑。
二狗招呼难青阳过去,指了那两株仙草问:“青阳老兄,你瞧瞧,这两株仙草可还入眼否?”
难青阳捋捋胡子:“二狗老弟,你寻到了两株绝世仙草,老兄我,却见到了两个绝代姑娘。”
二狗哑然失笑:“不是,青阳老兄,你已这把年纪了,怎么还痴迷什么漂亮姑娘?”
难青阳手点了他两下:“二狗老弟,你这可是鄙陋浅薄了?”
二狗恍然大笑:“明白了,明白了,”边说边邀他进屋:
“愿闻其详。”
小药童奉上两盏清香四溢的茶。
难青阳方徐徐问:“老弟可听过‘河图洛书’?”
二狗点头:“如何不知?”那“河图”与“洛书”乃当年的慕容夫妇所遗留下的两件旷世奇宝。自当年慕容山庄大火,慕容夫妇罹难,“洛书”之一大部分由江湖各大门派悉心保管,飞云派乃其中之一。上个月,还有一少年不知怎的破了他飞云的“天地三才迷阵”,盗去了几页“洛书残本”,后才知,那少年似为慕容氏遗子,慕容夫妇的大儿子慕容凤。若真是慕容凤所为,却也算不上“盗”,“洛书”本就为他父母之遗物,他若有心讨回,各大门派于情于理亦应奉还。然“河图”,曾有传说在天下会中,可十余年过去了,天下会中亦无人知晓或流传“河图”究竟为何物,故“河图”的真面目至始至终是一个“迷”。
“有人说,‘河图’是宝藏舆图,青阳兄认为可信否?”二狗好奇问。
难青阳呷了一口茶:“‘河图’确可算一图,然并非舆图。”
二狗心下一动:“听青阳兄此言,莫非兄已解了‘河图’之谜?”
难青阳点头:“正是。”当时在苏州府,他以紫慕晴所给一“晴”字预测出了紫慕晴的命运走向,等到了松江府,他又用慕容七七名字中一“七”字预测出了慕容七七的吉凶,岂知前一日,他误将这二字并于一处一同测时,却意外地占出了“河图”的“谜底”:“河图”,并不仅止于一“图”,这“图”中所隐藏的,是逆转时空,颠覆乾坤的天机!
“逆转时空!颠覆乾坤!”二狗心中一个念头闪过,“莫非,我那凌虚徒儿也与这‘河图’有关?”
难青阳又点头:“或不无关系。”
二狗一激灵:“青阳老兄,你方才所说那名叫‘慕容七七’的姑娘,可亦是慕容氏遗子?”
难青阳一笑:“也不知二狗老弟说的是两位之中的哪一位‘慕容七七’姑娘?”
二狗不解:“怎么,竟有两个‘慕容七七’?”又寻思:
“不对,青阳老兄,我听说当年的慕容遗孤有两个,却是一子一女,又如何成了两个女孩?”
难青阳语气坚定:“可那“七”字所呈卦象,确实是这么告诉我的。”
“当真?”
“千真万确。”
二狗尤不信:“青阳老兄,这个中可有误否?”
“怎会有误?”难青阳一吹胡子,“二狗老弟,你即便信不过我,也不该信不过这字!”边说从书案上取过一支青毫,一卷竹简,蘸了墨写下一个“七”字,点住那字道:
“二狗老弟请看,那日我以这‘七’字占出那慕容姑娘在七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七’为其名,且其名中有两个‘七’字,可见名叫‘慕容七七’者,亦有两位。”
二狗信服,却仍有一不解:“青阳老兄,你说‘慕容七七’有两位,那有血光之灾的,又是哪一位?”
“当然是......”难青阳正欲理所当然,忽一语噎住,陡然一怔,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是了,虽只一“字”,出一卦象,可既有两个“慕容七七”,那么,这血光之灾必应同时应验于两人身上!自己当时怎么竟忽略了这一点!他只觉背脊一顿发寒,口中大呼一声:
“坏了!”不止是那慕容姑娘,那紫姑娘,只怕亦有性命之忧!难青阳不禁望向院中那一紫一红两株仙草,对二狗喃喃:
“二狗老弟,你这‘晴风’与‘七花’,只怕皆不得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