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姬篇

栗子殷勤的把洗脸水端进屋里时楚玄休还没睡，捧着昨天买来的兵法如痴如醉的看着，见栗子来了，放下书，朝她笑笑。

　　床上倚坐的人有一张风华绝代的脸，长眉斜飞入鬓，一双凤眼狭长多情，明亮通透的眼睛神光内敛，颜色浅淡的唇勾起，美艳悍丽，夺人心魄。

　　她懒懒的招手，目光又重新回到字体俊秀的书上，不知想到了什么，浓密纤长的睫毛轻颤，细长的手指搭上泛黄的古籍，掀了一页。

　　栗子不自觉的吞咽口水，咬咬下唇，端着水盆走过去，被子下还如没碰到白无相时那样空空荡荡。

　　“您先洗脸吧。”栗子别开红红的脸说。

　　裴茗和宣姬有一段旧情，但明显不愿意娶宣姬，在宣姬自断双腿后把她养在后院，但府上的下人也不知道该喊宣姬什么，所以栗子对楚玄休的称呼只有敬称。

　　楚玄休拢拢稍长的发，把手浸在热水里，自力更生的洗了脸。

　　期间，幻肢上的痛楚逐渐由早已消失的下肢蔓延渗透到上半身，渗透到肌理，冷冻于骨髓，那种疼痛如附骨之蛆般挥之不去，像一条长蛇盘踞在楚玄休身上。

　　痛感太强，想忽视都不行。

　　面无表情的擦干净脸上的水珠，楚玄休摸摸栗子的脑袋。

　　很是悲哀。

　　不论是不良于行还是家国覆灭，对宣姬来说都很是悲哀。

　　而造成之一切的是虚无缥缈又虚幻至极的爱情。

　　楚玄休隐在被子下的另一只手攥的极紧，坚硬的指甲抵着柔软的掌心，即便指尖弧度圆润，还是刺破了脆弱的皮肤，渗出细小粘腻的血珠。

　　楚玄休近乎温柔道：“跟着我学认字吧。”

　　我会将你养成一个完全不同于宣姬的人。

　　“啊！”栗子瞪大了眼，像只受惊的兔子，揣揣不安的缩成一团，“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楚玄休捏捏她的脸，很耐心的说：“虽然你已经过了启蒙的年龄，但大器晚成的人有很多。我不能把你变成天才，但让你成才还是可以做到的。”

　　栗子虽然长在府上，只是一个伺候人的婢女，但她也知道这个世界上也不是没有出过专门挑人落魄时伸出援助之手的人，比如鼎鼎有名的奇商吕不韦，但嬴异人是王孙，而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

　　秦王将相位许给吕不韦以报答他的恩情，而自己呢，自己该怎么报答楚玄休？

　　栗子局促的捏着衣角，呐呐道：“谢谢您。”末了又补充一句，“我以后会好好报答您的。”

　　声若蚊蝇。

　　要不是她们之间地距离够近，楚玄休根本听不清栗子在说什么。

　　“瞎想什么呢。”楚玄休敲敲她的脑袋，“我还没到需要你养活的年岁呢。”

　　宣姬也活不到让栗子养活的年龄。

　　楚玄休虽然摸不透系统的尿性，但昨天晚上她翻窗出府会见手下，准备起义趁乱掀翻须黎国，把裴茗囚禁好日日在他面前作死时，系统提醒了她一句。

　　【不可改变原主人的命运轨迹】

　　楚玄休：“……”

　　可惜了，裴茗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呐，要是她能把他打败后给囚禁，宣姬这两个字就能刻在他的心底。

　　那时候楚玄休只需要每日露个脸刷刷恶感，就能完美的完成作死。

　　真是可惜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那样，所以——

　　楚玄休看栗子的目光益发温柔。

　　我会将你养成一个完全不同于宣姬的人，我会让你成为须黎国国土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