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的小东

莫非正在拖地，房间里放着小提琴曲《梁祝》，他的心情很好，有音乐，有劳动，便是好生活。上次遇到老李之后，莫非便想通了，生活从来不容易，他应该受苦，他也应该照顾好自己，比如他就像一棵孤冷的黄山松，就接受自己，不靠近也不羡慕人群中的热闹。人家老李夫妇生活在底层，但从身体到精神都是那么健康，莫非他也可以做到，生活如浩荡的大江，我们是鱼，必须照顾好自己。有些人用平安顺利包裹自己，有些人用权利名声照顾自己，有些人用平庸保护自己，而莫非只喜欢用真诚和劳作来捍卫自己，除此，别的方法都让他痛苦。他想孔夫子盛赞颜回有箪食瓢饮的乐趣，实际表扬错了，颜回是个特有智慧的人，不愿占有没用的东西，他三十几岁的生命，活得像神仙一样。莫非正拖着地胡思乱想，电话想起来了，是小东，他大学宿友，在电话里东子痛苦不堪，想到莫非家来玩玩，已经在楼下了，莫非连忙请他上来，几分钟后，门响了，打开门是双眼通红的小东。

小东坐下喝了几杯红茶，才说:“莫非，我职称又没过，心里烦透了，想不通呀!”莫非点点头说:“东子，我知道你是个好老师，学生都喜欢你。”小东拍了一下桌子，说:“我也烦这点，明明教得特别好，可荣誉都给了不干活的人，一些人上窜下跳，成了红人，好好干活要顶压力，还啥也没有，这是耍猴吗?”莫非苦笑了一下，说:“没规矩不成方圆，现在的社会哪有什么规矩，人变得又坏又狠，尤其是体制内，什么恶心人的事都有，小东，想混得好，得变成奴才，你愿意吗?"小东叹了一口气，说:“人怎么这么下作，中国人坏透了，莫非，我能理解中国为什么出汉奸了，一个国家只让人伤心，人为什么爱她，破屋子既不取暖也不防暑，只有面子，骗得了心吗?"莫非也叹了口气说:“怨谁?不做坏人不能生存，本来是体制出了问题，坚守人性底线的人也不少，不要一棍子打死，中国人有捍卫人民利益的，有默默奉献的，有传承文化的，别总瞧那名利双收的坏人，他们本来就不是好鸟。”小东喝了一口茶说:“不甘心别人把自己当驴用，鄙视周围的人比蛆都脏，苍蝇们是见缝就钻，人怎么这么不要脸。”莫非淡淡地说:“人各有志，不用恶心蛆的生活，你也不是驴，你为的是天地良心，你面对的是学生，你的光与热会照亮他们。人可怕的不是占有的少，而是变成了没有生命的物，小东，你一直很丰富，不要用世俗的标准来轻视自己。”小东抬头看看莫非，诚恳地说:“兄弟，谢谢你，我不会轻视自己了，人不能轻视生命，我不再患得患失，爱和这关系不大，我们永远不是汲汲名利的人。”莫非说:“你终于飞出笼子了，好好生活，爱你的家人和朋友，书，音乐，诗和四季。”小东又喝了几杯茶，走了。

看着他轻松的背影，莫非的眼睛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