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情与恶

韩吉发现，黑发女性的表情在一瞬之间变得十分难看，仿佛某一天突然回忆起小时候无意间看见屠宰家禽时的场景。

“塞勒涅？”她试探性的发声，她大抵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巨人，被吓得不轻了，韩吉这样想着，也就没再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塞勒涅才缓过神来，她回忆起战争时期某个———某个部队。

他们得出人体百分之七十是水分的结论、方法是，将人活生生蒸干。

毫无疑问，这是对科学技术的发展，是对人体奥秘的探求。但这也违背作为生物对同类该有的同理心，尤其是这种生物还特指人类。

“恶”，在某一时刻突然丧失名为“共情”的体验，便可以自然的对同类、对任何其他生命做出令他人难以理解的恶行——

但如果，在人“作恶”时，已经不把受害者当作生命，而是某种物品——来看的话，那对施害者来说，情感、道德上，也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塞勒涅突然发出巨大的咳嗽声，试图掩盖自己的尴尬，她很明白自己究竟联想到怎样的污秽、不敬。

如果巨人蒸发后与被蒸干的人体一样，身体大部分的组成部分、也就是，水，化为高温的蒸汽消失，那么她就有理由猜测———

「认为什么？」

那个声音——低沉的、令人厌烦的、邪恶的、独属于“温迪戈”粗粝的声线像恼人的羽毛，扫过她每一寸肌肤。

巨人就是…人类、或者说，他们的变种。

她颤抖着，一字一句在心底说道。

迄今为止，塞勒涅也不是未曾目击人类变成巨人，艾伦·耶格尔，和破坏墙壁的另外两匹，他们的事实都提醒塞勒涅，人类可以变成巨人，而且不是个例。

那么如果这个假设成立，又是什么、造成它们是否有智慧的差异？

遗传、环境、个体、污染…影响差异的因素太多，如果没有大量样本，世间最优秀的科学家也无法给出精确回答。

而且从艾伦的表现来看，他这种……呃、姑且称之为能力，并不稳定，如果能捕获破坏墙壁的巨人的本体，塞勒涅就有把握能套出更多东西。

比起这样无智能的怪物，作为“非人”的塞勒涅，还是更善于与人打交道些。

比起这些，塞勒涅眼下要考虑的是，如何向韩吉解释自己的失态。

所幸对方和塞勒涅相反，是个更擅长和怪物打交道的家伙，以塞勒涅老油条的糊弄技术，大抵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如果是艾尔文·史密斯——她就要好好考虑，把自己的思考透露几分出去了，纯粹的谎言、哪怕只有一句，其可能带来的麻烦都不是塞勒涅愿意承担的，跟聪明人打交道总是面临这样矛盾的痛苦——他们好像什么都知道。

“抱歉…韩吉分队长，我还没做好和巨人们近距离接触的准备，脑袋晕乎乎的。”除了那双没有高光的眼睛外，塞勒涅的伪装实在出色，她看起来无辜又可怜，像一头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