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跨入府邸的那一刹那,谢危如一阵疾风,将你拉入房内,你背部猝不及防地撞上冰冷的墙壁,他的手强有力地撑在你身旁,身体缓缓逼近,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压迫。
谢危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顾星然我知道我的命是你救的。可我不是你的附属品,我有我自己的考量。您教了我许多,但不能要求我事事按您的想法进行。这件事,我没有做错。
谢危没做错?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做?为了对姜雪宁的承诺?留下沈芷衣?还是为了燕家?
顾星然不管因为什么,我已经做了。舍我一人,百利而无一害。
谢危那我呢?!你想的这些我都可以做到,我说过要你相信我,可你还要自作主张!我一直以为你虽有脾气,但还算乖顺,如今却敢瞒着我做这么大的事!
谢危你记不记得你也答应过我的一个要求?我现在要你立刻随我入宫,推了这件事。
顾星然圣旨已下推不了了!我是答应过你,但是请您看在往日我也救过您一次的份上,高抬贵手,换个要求。
谢危任何人,无论是公主,鞑靼,甚至皇上,太后,朝廷!都别想让你涉险,更休想从我身边将你夺走!
顾星然谢危,我不是你的。
谢危你牵系张遮,挂心燕临,维护长公主,顾念姜雪宁!他们需要你,你就可以不顾一切地向他们奔赴而去!那我呢?我算什么?!
那个人的气息倾吐在你耳畔,紧贴于你面颊,手指勾上你腰间的系带。
谢危你在我府中这么多日,我没动你分毫,你真当我是圣人不成?
谢危鞑靼的人若知道和亲公主已非完璧,不知还会不会接下这门亲事。
身处逆境,未必使人绝望;可若连那最后一点渺茫的希望都破灭,绝境之中,当以何为继?
虽知如今是新的一世,固然不该将两世之人等同而论,可同一个人性情又怎会二致?谢危就是那个谢危。你绝不敢对此人抱有多一丝的希冀。
顾星然先生志存高远,是天上云,在下浅薄短视,乃地下泥。燕雀未知鸿鹄,夏虫不可语冰。您与我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本不般配。
顾星然若先生放不得,要不我陪您睡上两天,等您腻了,厌了,再放我走?
谢危所以是我之所图,其情其性,叫你害怕,生厌,想逃?你便这样怯懦,这样胆小,试都不敢试上一次?
顾星然前面是无底深渊,明知跳下去会粉身碎骨,难道还要纵身往下一跃?
谢危不跳怎会知道?
谢危谁爱你,谁重你,又有谁需要你?人活于世,你不如我明白。既要痛快,不痛怎能快?处处只想得其快,避其痛,你活着与阴沟烂渠里那些蛇虫鼠蚁有何分别?!
顾星然你既然明白就应该知道,世间事并非强求就能有结果,不过是互相折磨!
谢危的指尖抵住你的脖颈,迫使你无处可遁地凝视他的双眸。
谢危苦果亦是果!
过去的冤孽与今世的不甘,在谢危咄咄逼人的质问中,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你挣脱他的钳制,不是退避,而是迎着他的目光,一步步坚定地走向他。
脑海里那根理智的弦,终于崩垮了。堆砌在心口的万千情绪,连着今生的敬与爱,前世的怨与恨,尽数奔涌而出,无法自抑!甚至都没从头脑里经过。这一刻,你红了眼,厉声向他质问。
顾星然倘若我已经跳过了呢?倘若我曾被你逼死呢?倘若你杀过我呢?!
谢危目视着你,有那么一刹的茫然,不曾言语。然而望着你发红的眼眶,还有那浓烈的怨憎,他没有问。
那种疯狂非但没从他眸底深处消解,反而更为炽盛。谢危紧抿着唇,埋头往腕间解下那柄随身带着的短刀,竟然递到你手里!
谢危来,杀我!
见你愣怔,手中的刀几近滑落。谢危疾步上前,轻轻扣住你的手腕,顺势牵引着你向前。
顾星然你疯了?!放开我!你放手!谢危!
锋锐的刀刃,没入近在咫尺的血肉之躯。
鲜血立时从腹部涌流而出他疼得几乎蜷缩,然而捂住连刀的伤处,却仍看着你,伸手如溺水的人想要抓住一根稻草般去留你。
谢危现在…可以爱我了吗?
你从未想过,那个一贯冷静自持的谢危,竟会有这般恳切乞求的模样。
顾星然我去叫大夫。
谢危别走。
谢危求你,别走。
你握住他伸出的手,抱着他坐到地上,用衣服死死捂着他的伤口,眼泪霎时间落下来。
顾星然萧定非,你怪我吗?
谢危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平静,仿佛你揭示他的真实身份是早已预见的。他轻轻叹了口气,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寂寥。
谢危母已去,父不配,名成其辱,姓冠我恨。这样的名姓,我不要。唯谢天垂怜,境危见性,虽居安不敢忘,愿舍旧姓,去旧名,弃旧身。天潢岂不同庶民?纵万难加,我不改志。
谢危这是当年我对平南王所说的话,亦是心中所想。如今亦然。萧定非如今在定国公府,或者当他死了。
谢危在你面前的只是谢危。
顾星然谢危,你的伤不能耽误了,你让我去找大夫。你别再这样折磨自己折磨我了好不好?
谢危你承认喜欢我了?
顾星然我从没否认过。我早知你秉性,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无论你展现出来的样子脾性有多恶劣,我都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