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贤有言,女子与小人难养。定天下计本该有男子来,阴阳颠则乾坤倒,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万万不能坏!倘若要开女学,姑娘家难免在外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谢危依姚太傅之言,尊卑有别,如若男子读的书,女子读不得,那君王读的书,臣下读不得。圣贤读的书,愚夫读不得。我读的书,姚太傅你读不得?
谢危人生世间本来一样,你乐意跪着没人拦你,可旁人若想站着,你却死活拦着,你又算什么东西?
谢危近来京中棺价渐贱,姚太傅年事已高,趁这时机不妨早些给自己买一副备着。
谢危不顾被气得半死的太傅,拂袖便走。出门正遇上你。
谢危怎么来此了?
顾星然看你如何舌战群儒。
谢危他们还不配。放心吧,女学的事定下了。往后便如你所愿,有更多的女子可以挣脱束缚,去往更广阔的天地。
见眼前一片银装素裹,雪花纷纷飘落。谢危脑中忽然现出一个念头。
谢危你是担心我的离魂症才急匆匆赶来的吗?
顾星然我…其实是想同你你商量,咱们的婚期将近,但我想在此之前让父亲补个冠礼给你。
谢危我早已过了行冠礼的年纪了。
顾星然我不想你留下遗憾,已经说服父亲了。就咱们几个,在侯府举行。
谢危好。
顾星然喜欢一个人,是想要对方高兴,自己也高兴,而不是相互的折磨。
顾星然谢居安,倘若你心里有什么不快,都要告诉我。有时候你不说我不知道。对我好,也要叫我知道。不然有什么事,都一个人闷在心里,另一个人没心没肺,你就越看越生气,常跟自己过不去。
谢危我不懂。多年来,心里都埋藏着秘密。倘若心里藏不住事儿,迟早会害了自己。所以习惯做,不习惯说。
谢危我常让你不开心吗?
顾星然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许是今日人来人往,宫内一应琐碎无人照管,竟有一只毛色雪白的猫慢悠悠从朱红色的宫墙下来,可因着那一身与雪的颜色相近,乍一看还很难发现。
手伸出去几乎下意识就拽住谢危,要将他往自己身后拉。
谢危却上前几步,拎了它的脖颈放到一边。
顾星然不怕猫了?
谢危没什么可怕了。
顾星然那雪呢?
谢危总会化的。
说罢,谢危牵起你的手,走入这片白茫茫的世界。
婚礼规模不大,只请了熟悉的这些人。不过如今几个在朝中手握大权的人都在,还是引起了许多人的重视。
明明期待许久,可你与谢危单独留在婚房时却还是不自觉的紧张。
谢危明明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怎还如此局促?
顾星然从前是同喜欢的人,今日却是第一次和……
谢危和什么?
顾星然和名正言顺的夫君。
谢危被你生动的神态逗笑了。唇角弯起时,眉梢都清润起来。转身把你按在床上。
你突然鬼迷心窍,凑上去亲他。你少有这般主动的时候,还未做什么,面颊便已染上了桃花似的绯红。
顾星然你……能不能转过去?
谢危虽心中疑窦,却仍坐起身,缓缓转过去。只觉腰间微动,你的手指已解开了他的束带,外衫不着痕迹地滑落。
你轻轻触碰着谢危背脊上的伤痕,都是因你所受。柔情涌动,你的唇温柔地覆上,谢危身前的拳瞬间攥紧,转身握住你的肩膀。
谢危你一定要找死吗?
上手抚触拈拢,指甲修剪圆润的脚趾都禁受不住似的绷直了。然后才抵入缓进。
受不住时,你便抚上谢危背上的疤。许是感受到了,他的动作缓慢了些。
谢危疼吗?
顾星然你当时疼吗?为什么从来不怪我?
谢危你的身世,我知。我的遭逢,你晓。你同我,就像是在烘炉里翻滚的铁浆。
谢危生来老天便没给你我当孱弱废物的机会,要受千般煎熬、万般捶磨,才能成个模样!梅瓶有隙不可弥合,可你生来若只配当块铁,便该知晓,你没有那样脆弱,便是被人打断了骨头,也要重入炉中淌血忍辱,铸成新的模样!
谢危即便没有你,我的经历也注定坎坷。
谢危可有了你,我充满裂缝的人生,才透进这么一丝光。
你笑了笑,双手环上他的脖颈,轻吻上他的喉结。谢危拉下你的双手,十指紧扣抵在两侧。
谢危待会儿别后悔……
谢危厌憎尘世,对这天底下的凡夫俗子漠不关心,每日所念,或恐只那一粥两饭,袅袅烟火。
他还活着,只不过是因为你还在吧?
朔风吹去,人间雪重。
圣人看透,唯其一死。
若生贪恋,便作凡人。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