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红的烛火静静燃烧,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缇兰穿着柔软的靛蓝色长裙,曳地的蓝色衣摆像是鲛人流光溢彩的长尾,闪着淡淡光华。
她静静坐在桌子边,裁剪着陪嫁箱子里拿出的碧色轻纱,神情祥和温婉。
她将裁下的指甲大小的纱布泡进了一旁盛水的铜勺里,然后捏着勺柄,用烛火加热勺底。
随着水温升高,水泡翻涌,清水沸腾片刻,纱布上碧绿的色泽就像丝丝缕缕烟雾褪去,融进水里。
没过多久,那铜勺里的水就变成浓稠的深绿色了。
缇兰挑出纱布,上面色彩已经完全褪尽,成了纯粹白纱,像是灵堂前祭奠的纸花一样惨白。
纱布被她烧了去,她再次加热铜勺,水汽蒸干,勺底形成一小簇绿色固状物体,但并没有什么异样味道散发。
缇兰把熬出来的药粉刮进了胭脂盒,唇角微微翘起,像是顽皮的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一般。
类似这样的纱布,她还有很多。
各种色彩,各种……功效。
没办法,人生地不熟,在打入大徵宫廷内部之前,她一举一动都受限,总得先准备些底牌傍身不是吗?
让我想想……
迷魂香……软筋散……醉黄粱……
都得来一点。
缇兰扶着侧脸点头,目光落在自己指尖,忽的莞尔一笑,眼底有枝蔓似的恶意密密麻麻伸展。
啧,真想直接毒死帝旭呢。
她这个人可是很小心眼呐。
他羞辱她,想对她动手,还想杀死她。
那她就如数奉还,先一步折辱他,弄死他。
她可以调出各种让人暴毙的毒,神鬼莫测,叫人死的无声无息。
她自己是不怕反噬的。
因为她惜命,早在开始试着制毒的时候,就同时给自己上了保险。
她利用药物相克的药理,大胆服下一种又一种剧毒,成功把自己养成了百毒不侵的药人。
她的血可以变成最毒的毒物,也可以成为救人性命的解毒药。
所以哪怕身无旁物,她也能叫帝旭殡天,别说她做足了万全准备。
但时机还不到。
最起码要等到“怀孕”,有了“龙嗣”,再动手。
到时候去父留子,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当然,至于真的是不是帝旭的血脉,还不是她一句话说了算。
缇兰笑得花枝乱颤,俏丽的面容在血色烛火的映衬下变得迷魅妖冶起来。
她继续裁剪纱布,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吴侬软语,轻絮似的在暗夜飘飘荡荡,被夜风一吹就散了。
翌日。
“公主,您真的要这么做吗?”
半夏目瞪口呆看着缇兰对着镜子模仿紫簪的神态,手里捧着的莲花糕都要端不稳了。
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她刚刚一瞬间都觉得是紫簪公主重生了!
真的不会把大徵的皇帝给刺激疯了吗?
缇兰穿着紫簪最爱的紫色纱裙,手腕上小巧的铃铛叮当作响,莹润红唇微微嘟起,一个活泼明媚的少女形象就俏生生出现。
是和她人前伪装的怯懦,以及人后的阴鸷诡艳都迥然不同的感觉。
像是一枝怒放铃兰,娇俏又鲜妍,洋溢着蓬勃的活力和生机。
也怪不得帝旭会喜欢。
毕竟谁不爱灿烂的太阳呢?
但如果可以选择,自己又怎么会愿意成为黑暗滋生的白骨荒原呢?
真是不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