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国。
西北朔州城。
“程华延,你这是谋反!”
“你们都把罪名给我按上了,我不做些什么,不是对不起你们?”
俊美的少年将军手起刀落,面无表情砍下了对面阉人的脑袋。
那太监扭曲惊恐的表情永远凝固在僵硬的头颅,双瞳之中残旧的恐惧折射在寒光凛凛的刀锋上,被殷红的血浸透模糊。
程华延扔掉手里的刀,扫了眼地上躺着的几具尸体,漠然擦了擦脸上飞溅的血,收回视线走了出去。
他一出营帐,就有副将把他的长枪递了过来。
程华延将长枪背在身后,翻身上马,对着那围过来的将士们说道。
“看好朔州,我很快就回来。”
“少将军,您要回京城吗?”有人一脸担忧地问。
“嗯。”程华延微微颔首,仰望京城的方向,漆黑的眼眸中寒芒乍现。
“去杀人。”轻声的呢喃带着化不开的血腥气,叫人脊背发凉。
“少将军,别去了。”
“昏君当道,京城就是龙潭虎穴啊。”
“您是国公府唯一的血脉了,不能再出岔子了!”
“……”
众人七嘴八舌劝阻起来,眼神中全都浸染着仇恨和悲凉。
“我意已决。”
程华延不欲接受劝阻,一夹马肚,便向着远处飞奔而去。
骏马长嘶,带起一路浊尘。
还有……一路的杀意。
……
程世威是随大庆高祖打天下的开国功臣,因为赫赫战功,被封为镇国公。
毗邻的南蛮屡屡进犯大庆边界,镇国公一脉世世代代镇守边关,和南蛮厮杀。
程家满门英烈,为大庆鞠躬尽瘁,数不清的好儿郎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人丁越发稀薄。
到了现任皇帝登基,程家已经只剩下一个老国公程颢支撑着百年基业了。
可以延续香火的男丁更是只剩世子程华延一人。
程华延的父亲、叔伯还有几个堂哥,已经全数壮烈牺牲,将生命留在了西北漫天黄沙里。
可就是如此忠烈之家,因为手握边防大军,便引来皇帝的猜忌,被硬生生害的家破人亡。
因为内奸通敌,作战计划泄露,程颢带领的三万西北军被十倍于自己的南蛮军队包围坑杀,全军覆没。
而身具诱敌深入任务的程华延,更是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腹背受敌。
为了掩护他逃出生天,他带领的一千兄弟全阵亡了!
程华延想象着脑海里那些鲜活的笑脸,心脏抽痛,被黄沙迷花了眼。
等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朝廷来人已经到了西北,还带来了京城的圣旨。
镇国公府通敌叛国,已经被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啊!
程华延张着嘴,嗓子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息,像是濒死的野狗狼狈,眼泪糊了一脸。
他无声哭着,几乎要背过气去。
母亲、表妹、婶娘……
那些日日为征战边疆的亲人担惊受怕的女眷,那些日日为大庆祈福祈盼国泰民安的女眷。
那些他血浓于水的亲人。
全没了。
程华延茫然四顾,这个年少成名,令南蛮闻风丧胆的少年战神,竟露出稚童般无助的神情来。
爷爷没了。
娘亲她们也没了。
只剩他孤家寡人一个了。
只剩他一个了……
报仇!报仇!他要杀了那狗皇帝报仇!
程华延眼中猛地迸溅出令人惊心的仇恨。
殷红残阳浓艳,落在他眼底,如同一片浓稠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