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柏林的车在郑若星小区附近徘徊了两天。
每天他都能看到她正常出门,去的地方也都是很普通的购物商场,除了表情漠然之外,看不出一点异样。
他只是远远看着她,怯于出现在她面前。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哀悼会那天。
郑若星穿着一身肃穆黑衣打车去了殡仪馆,王柏林不远不近跟着到了目的地,却没有进去。
会场到了很多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白色的花圈摆满了门口,气氛沉郁悲怆,墨色挽联更添凄色。
王柏林坐在车里,远望默剧似的黑色人影陆陆续续进入,隐于车窗后的面庞笼上暗影,竟也有几分怅然悲伤的意味。
哪怕再厌恶彼此,半身的离去也叫他心口剜掉了一处似的空洞,同源同根的血脉郁躁难受数日不绝。
但他并没有去送这位双生兄长一程的打算。
他可不想叫无聊的人瞪着眼暗骂猫哭耗子假慈悲。
何必给大家都找不痛快。
……
郑若星站在角落,静静听着台上的领导历数张成生前的功绩。
照相机拍照的白光紧凑亮起,长枪短炮一齐对准演讲台,记录着逝者功勋。
毫无疑问,张成称得上刑警中的楷模,他以自己的生命践行了为人民服务的誓言。
他的人生履历漂亮而光彩,就像一面赤红的旗帜。
郑若星听到了会场里响起隐隐的赞叹声,她看到了人们眼中敬仰的泪光。
她眼底也情不自禁起了雾。
她爱的人是英雄,是烈士,她感到与有荣焉的骄傲。
但她同时又感到痛苦和愧疚。
他一生璀璨而荣耀,可她却给他添了唯一的败笔,叫他被她的愚蠢牵连受了无妄之灾。
哪怕这点微不足道的处分并不会被广而告之,但它的存在是真实的,是抹不去的,它让无瑕的白玉永久多了一道碍眼划痕,不再完美。
她爱他,可她还来不及对他千好万好,就失去了他,唯一带给他的一样东西,竟还是缺憾。
她越发悔恨内疚,牙根被咬出了血。
哀悼词结束,人群开始有序列队向前,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枝白菊,对着烈士遗体鲜花默哀。
郑若星被裹挟前行,离灵台越近,四肢越僵硬。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穿正装的样子,和她想象中一样潇洒英俊,但应该是最近累坏了,他气色着实不好,减损了他的帅气。
她贪婪又痴迷地望着他,将花悄悄放在他身边,唯恐惊了他睡梦。
只看了几秒,她就又被涌动人群带着远离。
她想不管不顾拥抱他,亲吻他,将他从沉睡中唤醒,但仅剩的理智死死控制住她的肢体,叫她不至于癫狂发疯。
他这么好的人,做错了什么才要长眠后也要被她祸害不得安宁?
她不能。
不能毁了他的身后名,不能叫英雄沦为笑谈。
所以她只能同他渐行渐远,眼睁睁看着他被人送走,再也不得相见。
她看到叶倩他们,还有那对老夫妻想来同她说什么,但她逃开了,她不想听那些苍白无用的安慰。
她躲在门口高大的花圈之后,呆呆凝望人群鱼贯而出离开会场,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直到她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大脑先意识一步操纵双腿迎了上去。
“你好,请问,你是夏远夏警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