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宗主，已经真相大白了，交出人吧。”

江澄凝眸撇向堂下大义凛然的欧阳宗主，心里满是嘲讽，当年有伪君子金光善今日又蹦出一个不知所云的混沌脑子。

“呵，我的人凭什么给你？”

金光瑶闻言震惊看着身前挺拔的紫衣身影，恍彻大悟放下了出鞘的软剑静静站在人身后。

当初对聂明玦下手时他就料想到如今的场面，没想到这么猝不及防，没想到会有人护着自己。

金光瑶一生都是被选择的人，被迫的娼妓之子，被迫的算计，尽管多半源于自身的睚眦必报。可他从来不是善人，江澄是他唯一跟着心选择的爱人，而放弃五马分尸的念头是因为江澄选择的善。

他此刻相信他的江宗主，赴死从未出现在金光瑶的计划里，当下这般墙倒众人推的凄凉也做了鱼死网破的打算。这金麟台底下可不止金砖铺路还有阵法和封印的恶灵。

金光瑶不信任何人，却将身家性命全依赖于江澄。

“宗主……”

江澄看着站到身后的人松了一口气，当年魏无羡要也这般信他哪来的十三年苦等和分离。

“敛芳尊何时是江家人？江宗主心疼人也不是这般护法！”

此言一出，本来被江澄气势震慑到的世家弟子开始窃窃私语。

“阿瑶，你的清心铃呢。”

冷淡的声音让金光瑶褪尽恍惚，现在还是要先解决这些老狐狸是首要。那铃铛他一直贴于胸口存放，同那赠铃之人一样是心尖的在乎。

江家少宗主的独属清心铃随着风稍回转着清脆，听得众人拨开烦闷一阵清爽，暗自感叹这清心铃的作用。

“那么对于江家人的举动江宗主竟毫无知觉吗？还是助纣为虐或者更甚……”

意味深长的停顿瞬间将江澄拉下脏水，比起当年金光善的用词和煽动性，除了这彰显的心思简直脸面维护都不在意。

魏无羡听到诬陷江澄的话火劲上拥烧红了眼眶，

“你这倒打一耙真是得了金光善真传莫不是他私生子！”

“魏无羡！”

江澄冷呵住人的口不择言，伸手握了握一脸悲愤和仇恨的金光瑶手背。

突然觉得这十三年的清净不容易，转头看了眼蓝忘机，蓝忘机立刻意会手指微动魏无羡憋屈的手舞足蹈。

江澄无奈走进人安抚的轻拍人肩膀，

“师兄……当年你若也能这般设身处地，会不会就不会那么疼了……”

这句叹息只落入了魏无羡耳边却让他全身冰凉继而是灼人的自责痛快侵袭。

是啊，当初总是仗着轻狂潇洒惯了，从未想过身为江家大弟子这般会有什么后果。

到头来，才发现神采飞扬的魏无羡不过是有那份江澄收尾的倚仗。

没有江澄哪来那间魏无羡。

江澄看人安静也没探究人眼中的黯然，走到正堂中央朝着众人鞠躬，

“对不起，金光瑶所作所为确是罪不可赦，是我未曾关及到的疏忽，我会给查明经过给世家一个交代。”

上一世的鞠躬太多，此时再行礼意外的定在那个高度，江澄惨淡一笑。

魏无羡同金光瑶看着人的笑再也无法忍住心疼和愧疚，还未上前就见聂怀桑紧盯着江澄。

他的一步步都溃散在这人的心软和护短里，可再也无法一如既往同云深时逗着人讲些脸红的画本。

他念了这人十几个年头，交集不多，似是路人可指尖的红线早已经入骨摘不掉。

他求报仇一盘棋子，步步为营，最终功亏一篑。

盼望抹杀了希望，世间万物本就相互辜负。

可那场山川做证的天地之礼，江澄，我怎会甘心！

无疾而终不会是我们的归途，聂怀桑眼中的失望转而换为幽暗凝望着一旁的魏无羡，有些人情债该还了。

江澄抿唇却不知如何安慰眼前失了大哥的少年，月色私语还在耳边，“不净世是我们的家。”

年少的明媚恍若昨日，终是要辜负一人。

“怀桑……”

“阿澄，大哥的事我可同你一起处理？”

江澄诧异的盯着摇扇一脸悲戚无奈的人，意外的体贴。

没有过问江澄的维护，没有步步紧逼江澄的结果。就那么递过一个台阶，若是最终处理结果是这人同自己的商议这天下不会有人再存在任何理由反驳，

怀桑的温柔只给江澄，却压的的他无法呼吸。

一个月后，金家新主金凌正式掌权。而大名鼎鼎的敛芳尊废了金丹囚于莲花坞后山永生不得踏出。

魏无羡咬牙切齿的趴在窗户外偷看屋内那瘦弱书生对江澄动手动脚，

“蓝湛！你不能进去！”

“哎！薛洋，糖在我这！”

“金凌！听话，把狗牵走要命了！”

外面鸡飞狗跳，魏无羡已经半条命不剩，先是同蓝湛打架又要追着薛洋诱拐好不容易用鬼道吸引金凌这小子就带着仙子奔来。

魏无羡现在只想把聂怀桑撕碎，当初怎不知这人这般心黑。

借着处理金光瑶的由头聂怀桑索性大大方方住在了莲花坞，来的第二天就将魏无羡扯到没人的角落，

“魏兄。”

“怎么了，没事别打扰我抱师妹。”

魏无羡颇不耐烦挥挥手就准备走，身后冷淡的声音却带着阴寒让他怎么也无法挪动，

“魏兄，我是来讨债的。”

“我可不欠你什么。”

“若是阿澄欠的呢，当年云深，魏兄可是说过，阿澄的人情债你来还，还作数？”

魏无羡明了是在金光瑶这事的处理上江澄得收了聂怀桑这软刀子的人情，一股憋闷，凭什么救了另一个情敌的债得自己来偿，赔了夫人又折兵。

再懊恼当年口无遮拦也得认账，咬牙抓头看着人目光中都是嘲讽和不善，

“我怎么就没发现刀不能提的聂家废物这般好心计，怕是还有别的环让我往里钻呢吧。”

这话说的着实难听，倒是同江澄师出同门的戳人脊梁骨。

对面人却是一脸无辜一如当年的单纯。

“人都会成长，我们都变了不是，我可就讨这一次债再没别的。”

“好，不伤及江澄，不祸及江家你开口我就能办到。”

聂怀桑等的就是人这句话，狐狸眼都是得逞让魏无羡莫名背后发凉，

“不会，劳烦魏兄接下来一个月内帮我好好维护同阿澄的二人世界了，怀桑在此谢过了。”

再次为自己的冲动后悔的魏无羡只能翻涌着嫉妒恨不能用眼光和诅咒弄死屋内的人，一边折腾着阻挡各路祖宗。

“泽芜君，别！”

长嚎一声，魏无羡满身疲倦瘫在地面，没防住天外来客。

蓝曦臣知晓自己对人的心思后还没开始用糕点拐骗媳妇的道路，蜂拥而至的变化，先是火烧云深再到后来种种，两人相处时间不久，可这小糕点从来没断。

江澄至今都记得射日之征刚下战场满身血污的蓝曦臣从胸前掏出温热的糕点，就那么踏过残肢血海向自己走来。

杀人可不是享受，反而苦的心都涩，可那块糕点是江澄两世吃过最甜的，蓝曦臣啊，不论在哪他都是那般君子如玉。

由于两人事务繁忙，一直都书信，以往信中占了七分的对蓝忘机的关怀都让蓝曦臣酸的憋闷，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再不提蓝忘机，可次数也少了。

从一月三封到一月一封，都让蓝曦臣耿耿于怀。

尤其看了那本书最后的注解蓝曦臣觉得自己不能再这般耽搁，不然到头来一场空。

稳重的蓝宗主为了江澄做了一次蓝曦臣。

扔了宗务给叔父，没留意到人眼中的惋惜和无奈御剑就冲入江澄书房。

“阿吟……”

蓝曦臣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干巴巴扯出一句，低头不敢看人，

江澄见惯了皎洁如月的泽芜君，也熟悉温润如玉的蓝宗主，对这般冒失害羞的蓝曦臣倒是感到惊艳，格外可爱。

“曦臣怎会来？可是云深有何要事？”

“不，我来问问阿瑶的事。”

掩饰住内心慌乱总算找到借口的蓝曦臣长舒一口气，聂怀桑瞠目结舌看着眼前换了性格的人，太不正常了。

那日同魏无羡交谈完聂怀桑就拉着江澄假意去书阁找聊斋志异解闷，巧合的撞落那本《献舍古语》，而莫玄羽的屋内角落处有些一把特质玄铁扇已经落灰再等人启封。

烛光下，江澄拿着那本《献舍古语》看得入迷，眉头时而紧皱思虑，聂怀桑则用着蓝氏听学的老手法，立着书卷正大光明的盯着人的一举一动。

一辈子都看不够，刻进骨血仍觉不够爱你。

江澄看着手下递来的玄铁扇明了，他找到聂怀桑却见那人刚好斟了两杯茶。

“阿澄，知道了？”

闻言江澄就知心中猜想是对的，他一言不发打量起眼前人，他不懂明明无关之人为何要废这般力气救魏无羡。

“为什么？”

聂怀桑等来人不出意料的问题，放下手中一模一样的玄铁扇，紧紧盯着眼前人眸子，

“为你……

我是最弱的那一个，不能护你，不能陪你，

但你的心愿我会拼尽全力实现，你想他活，我就救他。

不求结果，不算成本，只圆你念想。”

“阿澄，画本里的不止想同你一起看，还想与你一起做……”

江澄被人的话钉在原地，他对人的纠葛还停留在云深深夜的暧昧不清，他以为是画本内容太羞涩导致的氛围，却不知一开始就进了聂怀桑的算计中。

回神才发觉自己被聂怀桑紧扣腰间半仰禁锢压在座椅上，脖颈间撩过的呼吸烫的由胸口上涌的温度嗓子都干涩，偏生人谈及画本，莫名口干舌燥本能舔了舔唇。

聂怀桑看人这般眉目含春更甚透出的粉红勾着心神想要一探究竟，

交覆的唇都是颤抖，

一个是迷茫的震惊，

另一个则是用尽了一辈子的勇敢。

“小狐狸，你故意的。”

江澄推开人，月色里突然跌落的书卷，还有那把玄铁扇，都是小狐狸想让他看到的。

“是，一开始只是想报仇，可那违背你的意愿，那么就随他去吧，以后所有算计都是为你。”

“赤峰尊当真有个好弟弟，算计我想得到什么？”

江澄出口的讽刺暗自后悔看着人暗了下去的眸子小心翼翼岔开话题。

“很简单，想要江晚吟的喜欢。”

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聂怀桑摇了摇扇子，来日方长，债得慢慢还，至少救了魏无羡这件事，戳破这层纸阿澄也不能躲开他，那个人最是心软，也最要强不愿欠人半分，

“阿澄，你欠我一段情，我来讨了。”

聂怀桑看着相携去了后山的两个人，勾了勾小手指，红线若隐若现，

江澄感觉手指被牵引，低头却不见任何人，抬头对关切的蓝曦臣摇摇头，

“我无碍，曦臣一会见了阿瑶别说后悔的话。”

江澄想着两人间的赌气没忍住劝解一声，当媒人真不容易。

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