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逃亡（9）

天色逐渐变晚，尔泰抱着小燕子来到一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地方，他们来到了一家客栈，尔泰给了小二一锭银子，让小二帮他拿一套姑娘的衣服来，再去请一个大夫到客栈里来，他现在根本就不敢离开小燕子一步，没一会儿，小二就拿来了一套姑娘的衣服，然后他就去请大夫了。

尔泰伸手想要拿掉披在小燕子身上的衣服，给她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可是刚碰到小燕子，小燕子就下意识的抓紧衣服，说道：“不要，不要碰我………” 尔泰痛心疾首，他抓着小燕子的手，心疼的说道：“小燕子，我是尔泰，你别害怕，我只是想给你换身衣服。”小燕子像是感觉到了尔泰的存在，她慢慢的松开了抓着衣服的手。尔泰把她扶起来，替她褪去身上的那件衣服，小心翼翼的给小燕子换上新的衣服，然后小心的扶着她躺下，紧紧抓着小燕子的手，给她温暖……

大夫检查完以后，开了两副药，还告诉尔泰病人现在昏迷着，只能先开点药吃着，等她醒过来再看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尔泰送大夫出去后，他让小二再去帮他煎个药来，小二觉得尔泰是个重情痴情的人，所以他很乐意帮助尔泰。

敲门声响起，“这位爷，药我已经煎来了。”小二在门外说着，尔泰打开门接过药，小二说有什么事再叫他，尔泰对着小二鞠躬感谢了一番。

尔泰端着药过来，就看到小燕子不停的动来动去，好像是做了噩梦一样。尔泰放下药，握住小燕子的手，轻唤着：“小燕子，醒醒，起来吃药了，吃了药再睡，小燕子……”小燕子突然睁开眼坐起来大喊：“尔泰，尔泰，你在哪儿……”尔泰一把抱住她，“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小燕子，不要怕。”小燕子害怕的说：“我做了个梦，梦到断头台，梦到你不要我了，尔泰，我好怕……”“福尔泰这一辈子都不会不要小燕子的，小燕子，这只是个梦而已，别怕，我会一直在的。”说着在小燕子额头上印下一吻。

尔泰扶小燕子靠在床栏上，端着药，柔声的说：“小燕子，来，把药吃了，我喂你。”小燕子问尔泰，“天已经黑了吗？”“已经三更天了。”小燕子四处看了看，说：“天这么黑，你怎么不点灯呢，害怕别人发现我们吗？”尔泰吓的一愣，有些不敢相信的说：“小燕子，你…你说什么？”“你不点灯，我看不见，怎么吃药，你还是点一盏吧。”尔泰皱眉，明明是满屋子的灯，小燕子怎么会看不见？尔泰一直看着小燕子，只见她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到处张望着，突然一下，尔泰手里的勺子掉在了药碗里，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小燕子被吓到了，她的手在空中不停的挥舞着，嘴里喊着“尔泰，尔泰，你在哪儿。”尔泰怔住了，他伸出手在小燕子眼前晃了两下，可是小燕子一点反应都没有，尔泰心头一紧，安慰着自己：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小燕子睁着大大的眼睛到处找寻着尔泰，两只手不停的挥舞着，害怕的说：“尔泰，你在哪儿？不要丢下我。”尔泰一下抱住小燕子，“我在这儿，小燕子，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小燕子拼命的甩了甩头，眼睛闭上又睁开，然而她还是看不见，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心里一阵发慌，她抓住尔泰的手，着急的说：“尔泰，你有点灯是不是？我…我看不见了，是不是？……”小燕子一下从床上扑了下来，不料撞到了板凳，摔倒在地，她崩溃的大哭了起来，“啊……桌子，桌子在哪儿……尔泰，我看不见了……”尔泰抱着她，轻轻的捂住她的嘴，安抚道：“小燕子，别叫，当心把敌人叫来，我们现在已经是四面楚歌了，小燕子，你不要着急不要害怕，可能只是暂时性的，我去多拿点蜡烛把房间照亮，好不好，你不要害怕，你还有我，知道吗？”尔泰嘴上说着不要害怕，可是他的心里比谁都要害怕，小燕子崩溃了，他也几乎跟着崩溃了。可是，他必须要振作，小燕子还等着他来照顾呢。尔泰一把抱起小燕子，把她放到了床上，然后大声喊着：“小二，多点些灯来，没有灯就多拿点蜡烛来，快啊……”小燕子坐在床上，两眼失神，她无力的抱着双腿，泪眼朦胧………

尔泰把整个房间都点上了灯还有蜡烛，一边点一边在心里祷告：皇天菩萨，我福尔泰这一辈子没有做过亏心事，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即使背叛了皇上，那也有许多的无可奈何，请你不要对我这么残忍，小燕子已经受尽了身心折磨，如果你再夺去她的眼睛，那就太无情太狠心了，我请求你不要这样……求你了……尔泰看了一眼无力痛哭的小燕子，心如刀割，“小燕子，你看到烛光了吗？”小燕子缓缓抬起头，失神的四处张望，可是仍然是漆黑一片，她无力的说：“尔泰，我好害怕，你点了蜡烛吗？怎么不多点几根呢？我看不到啊，怎么会这样呢？呜呜呜………”小燕子抱着头崩溃大哭起来。尔泰丢掉蜡烛奔到床边，安慰着小燕子，“小燕子，不要害怕，振作一点，这是上天给我们的考验，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明天早上就去请大夫，说不定明天你就看见了，你一定要拿出信心来，好吗？”小燕子打着尔泰的胸膛，崩溃的说：“我不要，我不要，如果我再也看不见了，那我宁愿死啊，我看不见了，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义呢？”小燕子摸着尔泰的脸，“我看不见你的脸，看不见你的眼睛，看不见有花有草的世界，更看不见我们的未来啊……我不要……”小燕子的手不停的在尔泰背上打着，尔泰听着心里一阵一阵的痛，他站起身来说他马上去找大夫来，小燕子一下抓住尔泰，哭着说：“尔泰，不要离开我，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害怕过，上断头台我都没怕过……”尔泰紧紧的抱住她，“你不要怕，你还有我啊，我一定要把你的眼睛治好，治不好我就是你的眼睛。”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一起，谁也不松手……

另一边，柳青柳红追上了劫走金琐的那黑衣人，打斗过程中，金琐不慎跌落悬崖，他们迅速解决掉这群黑衣人，然后沿着路下去悬崖下面寻找金琐，最后在一个草丛里找到了金琐，他们扶着金琐起来，可是金琐吃痛的叫了一声，柳青柳红一看，金琐的右脚踝摔脱臼了，他们背着金琐赶紧离开了这里。

柳青柳红带着金琐找到一家农户，他们决定暂时在这儿躲一躲，这里相对来说安全一些。因为柳青会接骨，所以他们没有请大夫来，就让农户的主人给他们拿一些纱布还有酒来，柳青让柳红按住金琐不让她乱动，他要开始接骨了。柳青掀起金琐的裤脚，倒了一些酒在手心里，然后双手放在金琐的右脚踝处轻轻的按摩着，按到发热就可以开始了，柳青让金琐忍着点，可能会很疼，金琐说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给她咬着，柳红向农户主人要来了一张帕子，让金琐咬着。然后柳青一个用力，就把金琐的脚踝骨头就接好了，金琐疼的晕了过去，柳红把金琐放到床上，让她好好的休息，然后柳青让农户主人帮他们照看一下金琐，他和柳红到附近的山上去抓一些草药回来。

柳青不眠不休的照顾了金琐一个晚上，他的心里好像对金琐有了不一样的情愫………

第二天，小燕子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尔泰天亮了没有，尔泰告诉她，“马上就要亮了，我已经让小二去请大夫了，大夫天亮就来，小燕子，你不要着急，大夫来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小燕子想下床去，尔泰拉住她，“小燕子，你要什么？我帮你拿，你身上还有伤，最好不要下床……”小燕子双目无神，无力的说：“我要到窗户那里去，我要看日出…”尔泰搂着她的肩膀，紧张的说：“那我扶你过去。”小燕子挣脱尔泰，大声的说：“不要扶我，如果我以后都看不见了，我不能让你一直扶着我，这样我会恨我自己的，所以，你不要扶我，不要让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废物……”说着就要下床去，尔泰一把抱住她，不让她过去，小燕子生气的对尔泰吼道：“你让开，不要管我。”尔泰现在能做的就是安慰小燕子，给她力量给她支撑，“你会好的，一定会的，不要绝望，也许吃副药就好了，你现在看不清楚，我不扶你，你怎么过去呢？”可是无论尔泰说什么，小燕子就是不让尔泰扶她过去，她冲尔泰发起了火，吼着：“不要扶我，不要扶我……”尔泰轻轻的放开她，“好好好，我不扶你。”小燕子慢慢的站起来，两手摸索着朝前走，尔泰在旁边轻声的指引着她，“窗户在左边，你小心一点。”小燕子迈出脚走着，尔泰生怕她会摔倒，赶紧把她面前那张点满蜡烛的桌子推开，又把她脚边的板凳挪走，小燕子慢慢摸索着走了过去，刚要摸到桌子，尔泰快步走过去推开了桌子，小燕子往前一扑，就这么摔在了地上，尔泰吓的跑过去扶住小燕子，又紧张又心疼的说：“小燕子，你有没有怎么样，还是我扶你过去吧，不要跟你自己生气，也不要跟我生气，你不要这么折磨自己，好不好？”小燕子用力推开尔泰，“放开我，不要扶我，从床边走过去顶多几步路，难道我连这几步路都走不动吗？”小燕子扶着门框站了起来，慢慢向前走过去，尔泰无奈，只好任由小燕子去，他能做的就是替她清除一切障碍物，他小心翼翼的在她身后保护着她，“往左，再往前就是窗户了，小燕子，你抬起头来，你看到光明了吗？”小燕子的手摸到了桌子，却不小心碰到了油灯，被烫了一下，小燕子痛的“啊”了一声，尔泰一把抓起她的手，放在手心里给她吹着，他看着小燕子这个样子心好痛，他搂着小燕子，痛心的说：“小燕子，我知道你的无助，知道你的害怕，也知道你的绝望，你心里的每个想法我都清清楚楚，你的所有感受我通通都有，小燕子，让我帮助你，让我做你的依靠，我是你的尔泰，是你永远的尔泰啊……”小燕子靠在尔泰肩膀上，双手抓住尔泰的衣服，绝望的说：“我看不到天亮，看不到窗户，什么都是黑的，难道以后我的生活里就没有天亮了吗？我会永远瞎了吗？”“不会的不会的，我马上让小二把大夫找来。”说着尔泰一个横抱，抱小燕子到床上去休息，轻声安抚道：“小燕子，你先去床上休息，等大夫来，你如果想让自己好起来，就不要让自己那么激动，控制好你的情绪。”听着尔泰的话，小燕子慢慢的平复了自己的心，渐渐地睡着了……

大夫来了以后，仔细的给小燕子检查诊治了一番，然后让尔泰借一步说话，小燕子赶紧坐起来，对大夫说：“大夫，你就在这里说，眼睛是我自己的，我要知道真相，我瞎了，是不是？告诉我，不要瞒着我……”大夫看了一眼尔泰，有些不忍的开口：“我想你们还是到一个大一点的城市去，找专门治疗眼睛的大夫来诊治，我不是专家，看不出来毛病在哪里，也不会治疗，姑娘的失明可能跟脑袋里的血块有关系，眼睛本身没有问题，也许血块消失了就能看见了，也可能是你的情绪影响了眼睛，不知道姑娘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尔泰激动的问：“如果是情绪影响了，那会怎么样？是不是情绪恢复了，眼睛就能恢复了？”大夫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只是说了句“我不知道，可能吧。”可是在小燕子听来这就是最残忍的话，她情绪激动的大喊：“什么叫可能吧，是不是也可能我永远瞎了，永远看不见了，是不是？大夫，请你老实告诉我…”大夫抱歉的说：“姑娘，抱歉，我不是专家，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说着大夫就要走，尔泰拉住他，求着他，“大夫，你不能走，你想想办法，有什么药你给她吃啊，你不能放弃啊……大夫…”小燕子坐在床上双手无力的挥来挥去，不小心就从床上滚了下来，尔泰大惊，赶紧蹲下去搂着她，紧张的说：“小燕子，你怎么了，有没有怎样？”小燕子趴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喊：“不，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墙…墙在哪里……”尔泰赶紧扶着她走过去。

小燕子摸到了墙，一把推开尔泰，无力的坐了下去，她背靠着墙，双手抱着腿，抽泣着，脸色看上去多么的苍白，双眼是那么的无神，她一句话都不说，就这么坐着一动不动。尔泰看到这样的小燕子他的心犹如万箭穿心般的痛，他蹲下身去，扶起小燕子，把她抱在怀里，“小燕子，我带你回北京去治疗，我在那儿长大，我认识好多的大夫还有御医，我不相信你的眼睛从此……就算以后你的眼睛看不见了，你依然是我的小燕子，我会更加的心疼你，更加的保护你，更加的怜惜你，更加的爱你，你知道了吗？你懂了吗？”小燕子还是什么话都不说，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尔泰轻轻的捧起她的脸，低下头去吻着她的眼睛，吻着她的唇，谁知道尔泰刚碰到小燕子的唇，小燕子一下有了反应，一把推开尔泰，靠着墙蹲了下去，尔泰一把抱住她，痛心难过的说“小燕子，你不要这样对我，我不是说过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吗？你答应过我额娘会在我脆弱孤单的时候陪伴我，支持我，你都忘了吗？现在看到你这么绝望无助，我的孤独、脆弱都发作了，你的喜怒哀乐支配着我的生命，求求你为了我振作起来吧，要不然我会跟着你一起崩溃的。”小燕子缓缓开口：“我对不起你的额娘，答应过她的话我不能做到了，我连我自己都顾不上了，哪里还顾得上你，如果我再变成一个废人，只会拖累你，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没了，我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啊……”小燕子伤心欲绝的抱着尔泰大哭，尔泰唯有紧紧的抱住她给她力量给她支撑，小燕子用手捶着尔泰的肩膀，“尔泰，你答应我一件事，一定要答应我。”尔泰毫不犹豫的说：“好好好，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你说。”尔泰是为了安抚住小燕子才这么说的，谁知道接下来小燕子说的话让他震惊不已，小燕子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尔泰，回北京去，回到你的阿玛额娘身边去，请皇阿玛老佛爷原谅你，然后……娶和嘉…”尔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他放开小燕子，后退了一步，小燕子一个没站稳头撞到了墙上……

永琪萧剑在客栈外面的墙上找到了尔泰留下的记号，二人欣喜不已，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小燕子双手抱着腿坐在冰凉的地上，一言不发，尔泰心慌意乱的走来走去，他蹲在小燕子面前，握住她的手，心疼的说：“小燕子，起来，地上凉，要是再受凉就不好了，你为什么要靠着墙呢？我来扶着你，牵着你，我来当你的墙，好不好？小燕子”说着就要扶小燕子站起来，可是小燕子背过了身去，不让尔泰碰她，尔泰的手就这么僵住了…尔泰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深吸一口气，“好，我们马上收拾东西，回北京去，我们不等永琪他们了，可是…你不能再说让我娶和嘉的话了，我们回去面对皇上，面对你的病痛，如果还是难逃一死，那就是我们的命了，我承认，走到这一步，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尔泰轻抚着小燕子的背，难受的说：“小燕子，你跟我说说话啊，你不要这样对我……小燕子…求你振作起来…”小燕子心一横，往前挪了一下，避开了尔泰的触碰，尔泰愣住了，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小燕子判了死刑一样，可是他不能就这么放弃了，他锲而不舍的继续说着：“小燕子，我知道你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你的痛苦我都感同身受，我恨老天对我们的不公平，但是我也感谢老天，他让你还活着，看不看得见真的不重要，你还有感受你还有思考，还能感受到我的存在，这不就够了吗？我让你时时刻刻都感受到我好不好？”可是小燕子依旧无动于衷，面如死水，尔泰的眼角流下一行清泪，他心痛到无以复加，他从背后紧紧的小燕子，“小燕子，你不能拒绝我，不能不要我，看到你这样我恨不得杀了我自己……”小燕子试图挣开尔泰的怀抱，可是无奈尔泰抱的太紧了，小燕子心里也很难受，她也不想这么对尔泰的，可是现在的她还怎么和尔泰在一起？她现在就是个累赘，是个负担，她不能拖累了尔泰………

尔泰看小燕子还是这么抗拒，他不禁有些生气，语气也生硬了不少，“小燕子，你要是再不起来，那我只好强迫你站起来了，来，起来……”说着就要扶着小燕子站起来，小燕子用力一甩，甩开了尔泰，踉跄的跌倒在地，快速爬到了墙角那边，崩溃的说着：“不要碰我，就让我坐在这里，让我好好想一想，离我远一点，不要欺负我……”尔泰呼吸一窒，痛心的说：“我怎么会欺负你呢，我要帮助你啊……”小燕子捂住耳朵，大喊：“我不要，我不要……”尔泰无力的坐在了地上，谁来告诉他，他到底该怎么办？

这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