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有些异样的看了一眼许云初:“怎么了?有鬼上身?需要物理超度吗?”
沈渐也在一旁帮忙猜测:“是不是没钱?”
许云初脸上闪过“懒得理你们”五个大字,微微眯了眯眼,然后直起身来退开:“不是,没。”
“?”沈渐迷惑了:“那你盯着老板看什么?”
“?”许云初似乎也迷惑了:“等,老板?他......他不是童工吗?”
沈渐:......
老板:......
穆青:......?
“......啊,你说这个啊。”许云初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是,我有点近视,度数不算高,有了冥气后也不带眼镜也不影响生活了,第一眼看他......就这位老板,一头白毛以为是个老大爷,但第二眼又觉得不对劲,我一个恍惚就以为自己中了啥幻术,由于没带眼镜,就只能离近点眯着眼看了。”
沈渐:......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现实永远比想象更离谱。
金城一脸茫然,完全不想知道这边几个人在搞什么幺蛾子,只好把手上的一袋雪红果递到了收银台上:“......那个,麻烦结账?谢谢。”
“雪红果啊。”老板接过来扫了下条形码:“在旧城很少能买到了。”
“是啊。”金城笑了笑,眼睫跟着一弯,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很像。”
十五个人稀稀拉拉的走出了存在,沈渐走在最后,听见趴在收银台上的老板来了这么一句。
她斟酌片刻,选择停了下来。
“很像,但是完全不一样。”老板没由来的开始扯淡。
沈渐内心十分茫然:这踏马是什么新的诈骗方式?
又是那种假装熟人然后给你打个十二折的市场销售新花样吗?
“你知道潜力强的人为什么强吗?”
沈渐如实回答:“不知道。”
她才开始修炼没几天啊,尹老师变成冥师是二月二十六号的事,到今天才凑齐一个礼拜啊。
“即使潜力强,修炼也需要时间,等到修士真的变到'强'的地步,大概也过去许多年岁了,这时他身边多半什么亲人和同事都没有了。”
“这基本上是个悖论。”
“所以一个修士,或者说一个人,他之所以强,是因为他没有牵挂,没有羁绊,孤家寡人一个,无依无靠没有避风港,也因此无忧无虑无路可退。”
“你好好想想吧。”
沈渐惊讶于这人在胡说八道方面几乎快赶上自己了:“......想你mua啊,你这确实是个悖论了,偷换概念因果逆转了啊,是变强导致时间流逝才孤家寡人,不是因为孤家寡人才强啊?”
“啊,居然被你看出来了,好厉害。”老板捧读,费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身形微微一动,似乎想要起身。
“不是一个人吧。”
“?”
沈渐在思考措辞:“一开始你说的那个'很像',和刚刚你说的那个'他',不是一个人吧。”
老板轻轻耸了耸肩,转身出了收银台,拉开收银台后边的一扇门,迈上门内的下行台阶:“那就遗憾了,某种意义上,这俩是一个人。”
沈渐懵逼:?
所以有一个特别牛逼特别强大没有牵挂没有羁绊孤家寡人无依无靠没有避风港无忧无虑无路可退的的大佬跟她很像?
什么鬼玩意?
如果她有这种长得跟自己很像的亲戚的,早就去打秋风了啊,反正她又不要脸。
所以先别说这个人存不存在(甚至她都不知道这是不是个人),这个东西她肯定是不认识,也没见过的。
她家里都是普通人,一个当外科大夫的爹,一个靠篆刻吃饭的娘,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去世的早,父母情深意重情意恳切爱情风调雨顺生活稳定没有离婚倾向,一家三口全是独生子女,她更不可能有什么亲的表的兄弟姐妹。
所以这个跟她很像的东西,多半不是长相,那就是性格。
这方面她不敢确定,毕竟脑子有病和不要脸到她这个地步的人,可以称得上是世间少有,不是她吹,她真没遇到过跟自己性格能相似到“很像”的人。
综上所述,综中所述,综下所述,要么是老板认错了,要么是老板扯淡的。
大概率后者。
沈渐想通了,沈渐想开了,沈渐悟了。
“班长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不看到你我就度秒如年,算下来我们已经二十年没有见面了啊......”
言鞘冷酷无情的打断她:“别给我扯淡了,赶紧回学校。”
沈渐笑着跟上她,但还没走两步,言鞘的脚步忽然一顿。
沈渐心有所感,把目光毫不掩饰的投向了左边学校围墙旁的一个人影。
大概是某种刻进了DNA里的东西,十五个人同时停下脚步看向了沈渐目之所及的地方。
应该是被盯得太久了,再不出来自己尴尬癌得犯,围墙旁那人轻咳一声走了出来。
现在已经接近下午七点,三月初的天黑得早,最后一线余晖早已沉下地平线。
旧城九中旁早就被黑暗笼罩,路灯都没开。
或许是比较适应这种昏暗光线,沈渐只微微眯了眯眼,便看清了那人的样貌。
是个少年,头发挺凌乱,有点不修边幅的意味,但能看出一张脸明朗清秀又矛盾带着些侵略性的张扬,目测年龄和他们差不多,十五六岁上下,不过身上没有穿九中那身休闲装一样的校服,有可能是外校派来的卧底。
“......”言鞘想了想,还是尽职尽责的出列,担当起身为班长负责外交的责任:“这位......同学,请问是哪个组织派你来我们学校的?你放心,我们学校虽然在传闻里听上去有病,但其实还是很温柔,毕竟右派的嘛,不会行刑逼供的这点你放心,所以你......”
那少年听到这番诡异的言论居然也没什么惊讶的神色,只是微微一笑:“......我不是卧底,我叫章琼,那......”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扫过这群浩浩荡荡的人,边试图跟这群神经病正常沟通,目光触及到沈渐时微微一动。
沈渐疑惑:?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用看似不正常的话套点话的时候,边听见章琼带着不确定的疑问:“......沈、沈丫头?
沈渐更疑惑了:?
这个沈丫头到底是谁?你踏马又是谁?
看着身边十五个人不由自主投过来的目光,沈渐觉得自己得解释一下:“那什么,这其实是个误会,我不......”
闻声章琼又看了她一眼,这次是真正毫不掩饰的打量,过了几秒后有点犹豫的收回了目光:“那什么,这确实是个误会,不好意思我应该是认错人了……”
两次了。
这如果是巧合,那沈渐那概括的三十一个字根本不算事!绝对是言鞘污蔑她!
可如果不是巧合,那为什么连着两个人把她认成了这个“沈丫头”?
难道说……
沈渐眉头微蹙。
难道说她其实是大众脸吗!
似乎是为了掩饰这弥漫在空气中的尴尬,章琼丝毫不生硬的转移话题:“听刚刚那位学姐说的话,你们是九中的学生吗?”
沈渐想强行挽回这因为她的大众脸被认错的场面,配合着点了点头。
不过他叫班长学姐?估计是出于是礼貌吧。
还有您老转移话题的技能都不能说是生硬了,已经超脱了生硬的范畴了,先不说班长刚刚说了多少句“我们学校”,我们这镀金的袖口上写着旧城九中四个大字呢,而且还是夜光的,现在正闪着呢,可亮了。
“那......”章琼的声音略微压低了些:“你们能联系上你们校长吗?”
“......校长?”言鞘愣了愣,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头沉思了几秒。
沈渐趁这几秒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震惊初界,我们旧城九中原来还有校长吗?”
“对啊,我们学校好像一直是没有校长的,也没跟我们提起过。”金城在边上适时的插进来解释道。
和有一小部分人真的懵逼不一样,沈渐根本就是在扯淡。
旧城九中当然有校长。
她其实也猜过是谁,八九成是猜对了。
“可是那是给普通学生的说法啊,九中虽然是冥圈里的学校,但也不是每个班都有冥师的,冥师学生应该都是知道你们学校是有校长的。”章琼揉了把自己凌乱的头发,露出散乱刘海下一双漂亮狭长的眼眸:“而且你们校长还是右派老大的副手,冥圈里都算有冥有姓啊。”
哦嚯,新信息get✅,原来九中校长跟六中校长的渊源在这儿啊。
沈渐从背后扯了扯言鞘校服外套的袖子,无声的警示。
言鞘没直接回应,作出一脸茫然的表情:“......那个,冥圈,和冥师,还有什么右派......都是什么东西啊?同学你真的不是别的组织派来我们学校的卧底吗?”
救命,过于生草,这话一出沈渐就想打她。
还没等言鞘装个失忆,章琼就轻轻摇了摇头:“学姐刚刚自己说过'右派'这个名词的,是被哪路小鬼上身,忘了吗?”
言鞘自己淡扯的也挺多,一转眼就忘了自己刚刚胡说八道了些什么了,现在觉得只剩下装晕这一个逃避......解决问题的方式了。
沈渐一脸恨铁不成钢——放着还让得我来!
这种情况,跟他扯皮有卵用,无非是比谁能扯淡扯出花来,只需要胡搅蛮缠无理取闹就行了。
沈渐一把拽住言鞘,把她拉到身后:“不好意思学弟,我身后这位同学脑子有点那什么很多年了,最近沉迷我看不懂的一些什么左派右派大乱斗,整天幻想学校是什么军事基地,害你说她自己疯吧没事可她一天到晚跟别人扯淡,这不——扯到您这了,虽然看上去您是个更资深的行家啊,一个个名词专业得紧,我都差点以为是真的了,是不,学弟——”
不清楚对方年龄年级资历又不方便问的情况下,多半按同龄结交,有的讲究礼貌不管年龄直接按对方更大叫上几声学长学姐,再不济也以同学互称。
章琼用学姐称呼,言鞘还是以同学回敬,沈渐就不干了,有这便宜不占白不占,人爱叫学姐我就给你来声学弟满足下。
冥圈有条铁规矩——跟冥气有关的恩怨情仇别牵扯普通人。
沈渐等同于把话摆这了:我们这堆人就是一群啥都不知道的大老粗加一个神经病,我们是普通人,你要是再接着跟我们扯一堆冥圈冥师的冥话,我就要报警了。
她还借着解决问题的理由撩了句言鞘脑子有坑,顺带着也甩了句对面章琼学弟脑子比言鞘还有坑。
一举两得,一石二鸟,一箭双雕,一心二用,一语双关。
章琼被她这一大段胡说八道整的老半天没再说话,最后微微偏过头,问了句:“那这位学姐,请教下你们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的?”
“高一五班,谢谢。”沈渐拽了下言鞘,提示身后十四个人:“章琼学弟,打扰了,不用送,告辞。”
话音刚落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翻上了学校围墙,压根懒得管身后的人,反正都半斤八两,一般狡猾。
那明朗张扬的少年在原地停留了片刻,饶有兴趣的扫了眼一群人离去的方向,待残留在空气中的气息彻底被清除,便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九中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