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渐在床上没浪费一秒钟，抓起常年落灰的校服外套直接拉开宿舍窗户跳了下去。
动作轻拿轻放，连窗外树杈上的鸟都没惊动。
初中时她看武侠小说修真小说，一直对主角总是要跳楼耍帅这点深感不解，现在她自己也成了其中一员，终于理解了。
有好好的窗户不跳，等人请吃饭吗？
反正以他们现在的体质，三四楼跳下去连脚都崴不了，跑楼梯费那劲干嘛。
而且跑楼梯还容易把一整楼的人都惊动，下床开门这动静说不定能给室友再加个噩梦。
而且关键就是......时间不够了。
就算下楼速度怎么快，也比不过自由落体啊。
平时还好，现在不可同日而语，她要迟到了啊草。
尹言先前说好，三月九号凌晨十二点要请她去校长办公室喝茶，现在都晚了快三分钟了。
在夜深人静中踩着教学楼外墙的各种栅栏、砖头突起、外空调摸爬滚打上了三楼，沈渐经验丰富的准确翻进了自家教室。
时间准确的卡在了十二点三分。
沈渐在教室里缓了口气，刚开始思考这大夜里的要不要开灯，就听见前面传来带着点笑意的声音：“我就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所以跟校长说的时间是五分。”
尹言照旧坐在讲台后边那把亘古不变的椅子上，手机屏幕在黑暗里发着光，那逆着光的脸让沈渐差点跪。
扪心自问，尹老师长得绝对算好看，但不管找来一个怎么好看的人，拿手电筒从下往上照他的脸也不会有什么好画面。
沈渐向来是个擅长自由发挥的人，她顺势一跪，垂头摆了个作揖的姿势：“陛下！臣来迟五分之一刻有余，严重耽搁了校方的工作进展，还需陛下为臣找借口辩驳，实在劳烦您千金之躯，请陛下降罪于臣！”
尹言：......
你有病吧。
“朕也甚是不解，沈爱卿为何总如此多的废话。”尹言放下那罪魁祸首的新款手机，笑吟吟的用目光示意沈渐你丫给我赶紧起来：“既然早知耽搁了，为何不直接去往咱班隔壁的楼下的拐角的隔壁的右侧的楼下往左数两个教室后边走廊最尽头的那个办公室？”
沈渐：......
如果不是最后那段，她或许还会感慨一句尹老师你入戏好深啊。
沈渐从单膝下跪的姿势站起身来，一时居然有点想没话找话，没过脑子直接口不择言问了一句：“那尹老师我现在应该干什么？”
问完她就怀疑自己走火入魔了，这说的什么鬼话？？？
尹言看了看她，大概也是怀疑是不是什么小鬼上身：“......你现在去找校长吧。”
“好嘞！”沈渐连忙夺路跑出了教室门，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三个小时后，沈渐觉得，自己可能会错意了。
尹老师跟她说“找校长”，大概不是“你去见校长一面”之类的暗喻，压根就是字面意思......
让她“找到校长”。
沈渐在一楼丁字路口那一横上绕了三个小时，鬼影一个都没见着，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什么高深的鬼打墙。
她敲了敲写着“校长室”的门，没听到回音，前前后后敲了得有三四次，始终没人来开门，试着推了推门，没想到没落锁，一推就开，便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校长室里干净整洁，没那么多摆设，墙壁跟天花板都是略为单调的浅灰色，氛围宁静温和，估计有个二十多平米，有沙发有办公桌有茶几，角落有条地毯不够，还尼玛放了张床。
那办公桌上摆了个看上去像工艺品的插花，沈渐略低头一看，发现这“插花”是火红的枫叶标本，应该就是在学校里的枫树上摘的。
这儿看上去不像个工作岗位，反而像给人生活休息的暂定居所。
沈渐在校长室里走了两圈，感觉哪不对劲，脑子里跟身体上的直觉告诉她应该立刻退后出门。
沈渐早就学会了找到正确的道路——一切都跟自己反着来。
她边思考什么地方不对劲，边往办公室深处走去。
在她越过办公桌，往浅灰色的双人沙发的方向走去时，听见了极轻的“咔哒”一声。
沈渐心有感应，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到沙发侧面的墙壁上出现了一道“门”的虚影。
她属于典型的“艺低人心大”，看都不看那门一眼，也没上手推，直接隔着墙踏了进去。
沈渐感觉到自己穿过了墙......或者说是墙上的那道门，这种感觉莫名的有点熟悉，她自动把这种熟悉归结于自己可能曾经无意识的往墙上撞了二百五十次。
穿过墙面的一霎那，她踩到了结结实实的地面上。
沈渐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是通往九中一堆不明用处的地下室的楼道。
这堆地下室他们班曾经翻下来耍过，有什么器材室、地下篮球场、舞蹈教室、棋牌室、音乐教室之类的。
器材室、地下篮球场都是能通过西侧操场到达的地点。
舞蹈教室、棋牌室、音乐教室则都是北侧科技楼的地下设施。
整个学校下面，有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把校园里不同的建筑物跟设施连在了一起。
沈渐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那时她想过会不会这南侧教学楼下也有类似的东西，现在看来是被她找到了。
不对，应该说是被她撞上了。
所以现在......该怎么找？
“虽然但是......闹鬼bgm感觉已经要响起来了啊。”沈渐开始自说自话，按照套路往更深的楼层走去，一步一步迈下台阶。
“......按照套路，校长室应该在地下十八层......我擦！”
迈下地下三层最后一个台阶，她刚落到实地上，便一脚踏空，猛的一跤摔了下去。
沈渐稳住身形，确认自己没崴脚后，也不顾及形象，扶墙往前走了几步，也不打算接着往下了，直接在这地下三层逛了起来。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啊......它让我摔到这儿来指不定是为了什么呢......”
这地下三层的楼道跟教学楼走廊的结构差不多，但长得一眼看不到头，符合闹鬼的场地需求。
沈渐看得心痒，不由得低声说了一句：“......这要是捣鼓捣鼓，布置成鬼屋得赚多少钱......尹老师再也不愁杀人放火的欢乐时光得在操场上围一......”
自己这刚自言自语到一半，她刚刚路过的墙壁里突然传出来了问话的声音：“你是哪个班的？”
是个女声，听上去还挺年轻的，温温和和的，语气友好平静又不柔弱，透出一种让人有些许安心的信任感。
沈渐在原地停下，左顾右盼了一阵，她的字典里就没有“正面回答”跟“正经回答”八个大字，没话找话：“您在跟我说话？”
那声音从她后方几十厘米的墙壁里传出来：“嗯，是的。”
沈渐惊为天人：居然没有沉默也没有感慨多余的话！
这是哪位英雄？
她思绪飞扬，在得到肯定回应后也没回答方才的问题，那声音便又问了一次，这次还带上了称呼和谓语：“同学，请问你是哪个班的？”
沈渐也感觉自己得寸进尺了，回过身，给了个靠谱的答案：“高一二班对面的隔壁的楼下的拐角的隔壁的右侧的楼下往左数两个教室后边走廊最尽头的那个班的。”
那个声音没停顿一秒，便用陈述句的语气问了一句：“校长室？”
沈渐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也不对扯淡当场被拆穿感到尴尬：“嗯，其实我是校长私生女，天天在那待着上课。”
那声音似乎是轻笑了一声，然后说：“那你进来吧。”
说完，似乎是担心自己没说明白，又补了几个字：“墙，放冥气。”
沈渐在那声音传出的地方站定，抬手在墙上轻轻一触。
雪白色的墙面立刻如同解体一般图穷匕见，露出来一扇门。
是很普通的校园专用门，上过学的只需一眼就能感受到家的味道。
沈渐推开门，忽然后知后觉。
......这里是校长室。
所以，刚刚那声，是......？
“..................................”
沈渐又轻轻摇了摇头，不对，不是。
这地下校长室内的布置跟教学楼一层那个校长室一模一样，就仿佛一个复制过来的虚影。
那张双人沙发上仰躺着一个没比她大多少的年轻女孩，二十来岁，双手枕在脑后，一头长发带着点自来卷，没束，坐起身了想必能铺满整个脊背。
她身穿一件白色的长袖长裙，没有任何复杂的花样或装饰，还有点古人穿的那种长款中衣的感觉。
似乎是听到了沈渐没有掩饰的动静，她头也不回，梦呓一般的幽幽开口：“丫头姐姐也要来打扰我睡觉啊......我......”
沈渐：......
“虽然但是，实在不好意思，我不是沈丫头。”
这踏马第几次了？？
最关键的是......她真不是沈丫头啊。
“......啊。”
听到这话，沙发上那人像是终于清醒了一点，眨了眨眼望过来，视线刚落到她身上便收了回去，那种莫名其妙透着点幼稚的小孩子既视感也立刻收了回去：“虽然但是，我也该说句实在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你们都有脸盲症吗？
沈渐没回话，盯着她那双眼睛看了片刻。
刚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看到沙发上那人的瞳孔边镀了一圈火焰色，离近了看像是有业火在其中燃烧。
那人虽然看上去睁眼了，但还是不打算清醒，向后一倒又阖上了眼，懒洋洋的开口，简洁明了：“你是谁？”
明人不说暗话，沈渐开门见山：“校长大人，我是你的私生女。”
空气中缓缓浮现一个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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