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拖出去!”
那牢监站在牢房外隔着栏杆指了指地上早已看不清模样的袁娘,几个狱萃将人拖了出去。兰惟卿浑身肮脏,因伤口溃烂散发着恶臭手脚并用的往外爬。
焦急道:“放开她,你,你们要干什么!”
牢监捂鼻挡在他面前一脚踹在其胸口处。‘噗’一口鲜血喷出,兰惟卿翻到在地眼睛浮上白雾,强撑着不让自己昏死过去。那牢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见人这副模样嘴角上扬似是在享受,说不出来的病态,转身走了出去。
‘吱呀’一声牢门被打开,惊醒了地上的人。
兰惟卿忍痛竖起头瞳孔瞬间扩大。只见袁娘双腿血肉模糊的被丢了进来,像断气一样躺倒在地。大量血液流出漫延到他指尖触碰的地方,霎时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凉至脚底,仿佛听到心脏碎裂的声音。疼痛到不能呼吸泪水涌出眼眶,手脚并用的爬过去将人抱紧:
“奶娘…呜呜…你醒醒,你不要我了么?啊,啊,醒醒…”
不知过了多久,兰惟卿双眼肿的跟核桃似的。整个人像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一动不动的抱着人。突然怀里的人好似哼了一下,将他拉回神不敢确信试探道:“…奶娘…”
见袁娘慢慢睁开眼,心里死灰复燃手颤抖的摸着她的脸:
“奶娘你,你醒了…你,你看看卿儿,卿儿在这,你别丢下我…我好害怕,你去哪带着我好不好。我会听话…别留我一个人呜呜…我真的好害怕…”
袁娘勉强伸出一只手擦掉他脸颊的泪珠:“卿儿…不,哭…”
兰惟卿闻言哭的更凶了:他娘死前说话也是这般轻。将头埋在她的颈窝一动不动勒着她,不肯松手。好像只要他一松手人就会消失,又只会留他一人了。
声音嘶哑:“奶娘,要不…我们招了吧…”
闻言袁娘一把将人推开‘啪’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气的浑身发抖说不出话。兰惟卿捂脸低头:
“我好怕,我怕他们会打死你…我怕…你会像爹娘一样丢下我,我怕一个人,我,我…奶娘只要招了…他们就不会打你,你可…”
‘啪’又是一耳光,强忍着疼痛:“你答应过我什么?”
双手紧抓着他的肩膀,眼神凶戾:“看着我!兰惟卿你想死?你以为只要你死了我就能活,你做梦!”
兰惟卿害怕的看着她:“奶娘…”
“别叫我!你是不是忘了,这些人怎么对你爹的?他们陷害他、污蔑他、往他身上泼脏水!就是这些人他们见死不救,害死了你娘及滇南上万百姓,还害了沈王爷,他们将这些罪状通通按在你爹头上。你倒好不是怕就是想死,怎的不说话?回答我?!”
袁娘掐他的手指甲陷入他的肩膀,血流不止。兰惟卿眉头紧锁眼神不停闪躲。袁娘泪涌出眼眶恨铁不成钢,此时她忘眼前的人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你忘了你娘拼了性命才将你送出尸池,你就这般对她;你爹遭人算计惨死身首异处,到死都不能与你娘合葬。你对得起他们么?!”
见兰惟卿不说话继续道:“好,你可以不为你爹娘报仇,也可以不为滇南惨死的百姓报仇。可你别忘了兰惟卿你欠沈家一条命!要不是岭北王你活不到今天,南越也将不复存在,你得给漠北一个交待。想死?你配么!这条命是你的么?!告诉我你有什么资格处置它!”
兰惟卿满脸泪痕的看着她像是在祈求:“奶娘,对不起我…”
袁娘掐他的手又紧了紧:“你对不起谁?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你爹娘,是漠北沈家!你得为他们报仇。在那之前你不能死,也不可以死!要活着杀了他们,一个都别留!”
兰惟卿瞳孔地震看着她:他想告诉她他做不到,他害怕,为什么一定要是他! 袁娘似是看懂了双手紧掐着他,眼中充满兴奋,魔怔一般。
“卿儿不怕,活着吧!奶娘信你,你一定做得到的,你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的对不对?啊?”
眼角流泪嘴角上扬神志不清:“一定要活着、不管怎么一定要活着,哪怕只有恨…”
突然像发现了希望一般:“嗳…对‘恨’…嘻嘻,卿儿你要恨他们,得恨之入骨。将他们通通都刻在你血肉里,一辈子都忘不了…然后活下去杀了他们,杀他们!!”
兰惟卿心脏寡疼:为什么要说包括她自己呢?她不是就在自己眼前么?
突然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只见肖雄及大理寺少卿朱瑜带着几人走了进来。肖雄见抱走一起的人心里暗爽:
“哟,还活着呢?老人家不是我说啊,你老骨头真硬。”
听他说话兰惟卿心脏狂跳像连体婴一样紧紧抱住袁娘。肖雄见状嘴角忍不住上扬:兰云杰你想不到今天吧! 一旁的朱瑜显然没有虐待人的嗜好。要不是杨昆让他亲自来监审,他是半步都不想来这地牢。
极其不耐烦:“肖指挥,要审便审,不审恕在下不奉陪了!”
肖雄眼睛紧盯前面,也不看他:“审审,朱老弟你也胚心急了。”
朱瑜懒得理他自个擦了擦木椅坐在桌旁,右手边坐着监史,笔墨纸砚准备齐全。肖雄抬手抅了抅指:
“来,把门打开。”
二人被拖了出来。见兰惟卿死活不肯放手,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把拽住他的头发力气大得像是要将头皮扯下来。 兰惟卿吃痛也不肯撒手,肖雄怒火中烧:“妈的,小兔崽子!”
一脚将人踹倒在地,两人被迫分开。兰惟卿急忙爬起四肢伏地就去够人,声音嘶哑:“奶娘,奶娘!”
肖雄给了身旁的人一脚。袁娘意识模糊胸口处传来剧痛翻到在地,大量血液从鼻口流出。 肖雄上前一把抓住兰惟卿后脑,使他仰头盯着前方,指着地上的人:
“想她活么?现在她的生死就在你手上。”
兰惟卿盯着前面泪流不止,肖雄似是很满意这种效果。 诱惑着:“只要你招了。她就不会死,不但不会死,还会活的好好的。”
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兰惟卿血液倒流,心脏止不住颤抖:只要,只要招了奶娘就能活,只要,认罪…便可以…
见他微张开口肖雄心中大喜:“来,招了吧。只要你招了,我马上让人给她医治,我给她找最好的大夫。怎么样?乖,招了吧。你看看她,她明明与你们兰家一点关系没有,一把年纪了却因你在这受苦。这些都是因为你啊!只要你招了她马上就能从这出去。”
“兰…”
兰惟卿开口只见躺在地上的人眼睛瞪的贼大一眼不眨的盯着他,像是在警告他这条命不是他的。
声音极轻哽咽道:“兰云杰…无罪…”
一瞬间肖雄从喜悦到愤怒全体现在脸上,恨不得将人撕碎,咬牙切齿: “你,说,什,么?!”
兰惟卿看着袁娘,怒声道:“兰云杰没有叛反,他无罪!”
一把将他甩倒在地,起身抽出绣春刀走到袁娘身旁阴狠道:“老子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无罪’!”
“啊!!”一声尖叫只见袁娘右手被砍了下来。
兰惟卿撕心裂肺:“奶娘!”
这举动吓到了一直在旁观看的朱瑜。他没料到此人竟如此歹毒,心中捏了一把冷汗,强行镇定。身旁的人显然没有他那般心理素质,手抖成筛弄断了毛笔。
肖雄捡起断手抛给兰惟卿:“招不招?”
吓的兰惟卿往后挪了挪双手抱头,浑身抖擞摇着头。
“好,那我们继续吧。”
说着又举起刀,欲砍下左手。
“等等!”
兰惟卿怕极了颤音道:“你,你当真会放,放了奶娘?”
肖雄收起刀:“是!”
兰惟卿咽了咽口水,爬过去将断手捡起抱在怀中,心脏似裂开一样: “好,我…”
见他开口袁娘不知哪来的力气,强行竖起头张嘴猛的咬住肖雄小腿肚,像要将皮肉撕下来。肖雄吃痛没控制力度,一脚将人踢飞重撞在墙上一口淤血喷出,瞬间当场毙命,死不瞑目的盯着兰惟卿。
一个狱卒急忙跑过去探了探鼻息:“大人,没气了。”
肖雄额头青根冒起,一把掐住兰惟卿的脸:“不招,她就是你的下场!”
兰惟卿心脏碎裂,大脑一片空白;像失聪一般呆呆的看着袁娘。 见人不回话,肖雄气急攻心起身提刀想一刀刮了他。身后朱瑜背脊发凉腿肚打颤,拍桌起身:
“肖雄还未招供,你想杀人不成!”
肖雄放下刀强忍怒火,转身和颜悦色道:
“朱老弟瞧你急的,我这不是吓吓他么。”
朱瑜不想与他过多纠缠:“既审不出来,那恕在下不奉陪了!”
说着甩袖走了,一旁的监史见状也跟着溜了。见人都走了肖雄一脚将人踢倒指着自己的脸:
“你爹弄的!当年要不是他我能这副模样?!”
兰惟卿眼神空洞盯着他不语。肖雄疯了一样扯着自己头发原地转圈,转身看着他自问自答:
“你是不是想问你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般待你?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当年兰云杰要那般对我!我做错了什么啊?我只不过想活命罢了,犯了一点点小错误而已,他居然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我被大火吞噬!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姓兰!”
肖雄头发蓬松居高临下的盯着他,阴笑道:“兰云杰不是忠犬一条么,哈哈看看他还不是身败名裂。不招,没事咱们来,日,方,长。”
兰惟卿失魂一般呆呆的依旧没理他,突然跑来两人要将袁娘遗体拖走;霎时回过神来,爬过去一把抱住尸体,任人对他拳脚打踢死活不松手。肖雄走到他身旁蹲下玩味: “就这么喜欢这尸体啊,那我让它跟你待着好不好?”
兰惟卿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点了点头。肖雄大笑着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