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阅读体【】为原文 这一章长庚solo
掉落章节:第一章(壹)(晋江第11章)
时间节点:第十五章叁 顾昀在两江驻地,药效完全没用了,长庚收到顾昀的纸条:久不见,甚相思。他恨不得不顾一切的去见顾昀,最后还是备马去了护国寺。
【长庚皱着眉把一杯苦丁茶饮尽,喃喃道:“人人都以他为倚杖,谁会疼他一身伤病?我有时候想起来,实在是……”
他说到这里,不经意地碰到那哑和尚有一点悲悯的眼神,顿时克制地低了低头,笑到:“又说多了,我该多陪一点安魂散了。”】
这是有一个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雁落京华 第一章 安定 壹”,声音有些像顾昀还是沈十六的时候,长庚漫无边际地想到,这是怎么了,我已经疯了吗。
耳边的声音却没给他多余思考的时间,读着话本似的东西。长庚不由自主的专心听着,思绪被内容带动着。
【顾昀其人,天生没有什么虚怀若谷的好性情,纵然年少时那点轻狂已经被西域黄沙磨砺得收敛了起来,内在本质也依然是狗改不了吃屎。他桀骜不驯,目下无尘,这些年来,别人赞他也好、骂他也好,他都从未往心里去过。】
子熹他,现在,性情好得不像话,所有情绪似乎都没了,年少轻狂,桀骜不驯,目下无尘长庚都没怎么见过,反倒是那个被风霜雨雪摧折得一身伤病,还闭口不谈,成日装出大尾巴狼的模样。他心疼,但他甚至不敢表露一二。唯有尽快,站在高位,将人收入自己羽翼下,护他一世。再好声娇养,给他养回一身世家公子该有的“小毛病”。
【化名沈十六的顾昀窝在厨房里躲懒喝酒,骤然听见沈易说长庚临他的字时,那一刻他心里的滋味竟是无法言说。顾昀有生以来头一遭感到惶恐,恨不能再生出几对不中用的耳朵,逐字逐句地听清长庚说他写得是好是坏,又暗暗担心自己功力不够,会误人子弟。这大概就是每个做父亲的,头一回偷听到孩子说“我将来要成为像我爹一样的人”时的动容吧。】
长庚还记得十六当时跟自己说的是:小孩家家,不要老想着当英雄。当时自己心里不服气,受不住那般泼冷水,如今看来,不过是当时十六对自己的拳拳父心,异位处之,自己若是能长顾昀十岁,自己定是要扛下所有,让他锦绣从中长大,且不愿他成为自己这般模样,也定不愿他做这扛着家国的大将军。但那样的顾子熹,又怎能被自己的私心约束着,他就该被所有人爱着宠着,做那掷果盈车,意气风发的大将军。
一时间他仿若和那时顾昀一般,心里滋味无法言说。
【顾大帅在千军万马中从容不迫地亮了相,撑着一脸波澜不惊地看向他的干儿子,期待着能看到一点惊喜——哪怕惊大于喜都行,不料长庚只给了他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空白。
他便披着那张波澜不惊的脸皮,心里“咯噔”一下打了个突。
顾昀想:“完了,这回真生气了。”】
哀莫大于心死?这是当时自己知晓沈十六是安定侯顾昀的时候?
【有那么一种人,天生仁义多情,即使经历过很多的恶意,依然能艰难地保持着他一颗摇摇欲坠的好心,这样的人很罕见,但长庚确确实实是有这种潜质的。】
长庚不觉得自己有种潜质,自己如今算无遗策、杀伐决断,他甚至总怀疑自己的心比常人更冷一些,更小一些。除了顾昀,他可以用尽一切手段,一切人情。反而是顾昀他,这一生,都在被感情牵制着走。元和那样毁他,李丰那般辱他,世间待他再多的恶意,他却依旧保持着仁义之心。
【一路上,长庚无数次地想过:现在满城都是杀人如麻的蛮人,沈先生又在这里,他那迈个门槛都要迈半天的小义父怎么办?谁保护他?谁送他出城?万般忧虑,都在他听见“顾昀”两个字的时候化成了飞灰。长庚忽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十六——顾昀了。这有多么的可笑。名震天下的顾大帅怎么会是个听不清看不清的病鬼呢?用得着他惦记吗?再说,顾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小地方?本应远在西域的玄铁营为什么能这么迅速的集结?那个蛮人世子究竟是打了个出其不意,还是一脚踩进了别人给他挖的坑里?
这些念头从长庚脑子里烟花似的乍然而起,又流星一般悄然滑过,他一个都懒得去深究,只是心口疼——因为自己婆婆妈妈地牵挂了那么久,原来只是自作多情加上自不量力,长庚已经过早地知道了什么叫做“恐惧”和“心寒”,也感受过绝望和濒死,单单不知道“尴尬”二字居然也能让人肝肠寸断。】
脑中的声音念起自己曾经的忧虑,听完这段,长庚反而轻松了不少。自己从那么小就将那人一点不差的放在心尖尖上,为他担心,为他忧虑,为他犹豫。爱恨嗔痴贪,全由他而生。现下的忧愁焦虑渴望,应该就如当初一样,自己多思多虑了吧。
【长庚一声不吭。这孩子平日里虽然也跟他撒娇怄气,却什么都会想着他,此时忽然用这么陌生的眼神盯着他,顾昀心里忽然有点后悔。
不过只后悔了一瞬。铁石心肠的安定侯很快就想开了:“事都都办到这份上了,后悔有个屁用。” 于是他喜怒不形于色地低下头,一脸漠然地捧起长庚的伤腿,连声招呼也没打,一拉一扣,就合上了他脱开的关节。长庚周身猛地颤抖了一下,没叫疼。大概此时此刻就算别人捅他一刀,他也是不知道疼的。顾昀把他抱起来放在马背上,发现自己对付不了干儿子,只好起身转而欺负蛮人。】
长庚气笑了,还真是顾子熹的作风。自己再强烈的情绪,到了顾昀哪儿就灰飞烟灭了。
【顾昀好整以暇地收回目光,用他那特殊会找揍的语气说道:“狼王葛图那手下败将怎么样了?身子骨还硬朗吧?”
方才沈易即便是当面问责、对面开打,也始终是客客气气的,一派有理有据的大国风度,蛮人世子一时没能适应顾大帅这种路数,一口老血险些让他哽出来:“你⋯⋯”
顾昀:“早听说十八部出了个野心勃勃的世子,还弄出个什么‘蚀金’计划,不是我说啊,世子,就你们也想一口吞下大梁?还真有不怕撑死的。”】
脑中沈十六的声音,和长庚的记忆重合在一起。少将军的狂傲不羁,让长庚不由得有了些反应。又尴尬地压下去,暗骂自己,人都得到了,还渴成这样,不像话。
【可恶的顾昀双手背负,意犹未尽地开口补了一刀:“世子,我跟你说句老实话吧,顾某人在这鬼地方已经恭候你多时了,天天做噩梦担心你不来——你要是不来,我拿什么由头来清理边关这帮吃着皇粮不办事的蛀虫?多谢你啦!”】
长庚想,其实当初蛮人的蚀金计划理论上是可行的,可惜遇到的对手是顾昀。“可恶的顾昀。”长庚在嘴里念叨着,想,是有些可恶,可恶得甚是可爱,教人想把各种模样都收藏起来,是世间最美的珍宝。
【长庚低声道:“安定侯仆从也不带一个,隐姓埋名地来到这浅滩薄水里,真是处心积虑得好辛苦。”他以前气得再要命,也不忍心对十六说一句重话,此时一句讥讽冒出喉咙,先把自己堵了个半死,抓着缰绳的手攥得发青。
“气得不认我了。”顾昀心里有些惆怅地想道,“这可怎么办?”他向来擅长点火,点谁谁炸,但总是不擅长熄火,每次想服个软息事宁人时,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都反而会更愤怒。顾昀硬着头皮放轻了声音,解释道:“军务缘故,未能对殿下表明身份,多有得罪,以前没少占小殿下的便宜,还望殿下回去以后,不要找皇上告我的状⋯⋯”】
长庚皱了皱眉,想回到过去堵住自己的嘴,他觉得顾昀在自己这儿就不该再受一点委屈了,小长庚竟这般讥讽。转念他又嫌顾昀笨,他那些花言巧语去哪儿了,对付当初那么个小棒槌,肯定无往不利,战无不胜。哪怕是点火,怼回去也比看着般好。哪怕他再怎么气自己,自己也会纵着他。
【一个蛮人不知什么时候藏在了废墟里,突然将钢腿的动力拉到了极致,转眼间已经到了顾昀身后,怒吼着一刀斩下。马背上的长庚余光扫见,一腔酸苦全都顾不上了,情急之下,他本能地扑了出去,伸胳膊试图为顾昀挡那把长刀:“义父!”
顾昀脚下蓦地冒出一线白雾,轻裘和重甲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一点动力都能让人身轻如燕,他人影闪了一下便已经蹿上马背,长庚只觉得腰间一紧,后背狠狠地撞在了顾昀的胸口的薄甲上,随后眼前乌影一闪。
顾昀手中割风刃长刃未出,依然是一条光溜溜的黑铁棍,尖端已经精准无比地没入了那重甲的肩井上。重甲肩上的动力陡然被切断,蛮人的铁臂发出一声让人牙酸的响动,锁紧了,将挥来的长刀生生卡在了半空,此时刀刃距离顾昀的前额不到三寸。
而他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顾昀狠狠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一声蹿了出去,他搂着长庚腰的手掌不徐不疾地上移,正盖住了少年的眼睛,割风刃被冲出去的战马带起来,蒸汽剧烈喷出,发出一声轻微的爆破声,三尺长的一圈旋转刃脱鞘,把那蛮人自肩膀以上全绞了下来。】
长庚仿佛疯了一般笑得癫狂,自己和顾昀,从那时起就是这样了。自己可以豁出命给出一起,救他爱他,但最后,总是,顾昀护在自己前面,保护着自己,支持着自己。长庚太清楚了,自己内心对顾昀的依赖,这么些年,早已融进骨血里。没有人,能分开我们。生和死也不能。其他事更不能。悲极反到清醒了,眼下,自己和子熹分开,但很快了,就会回到一起。很快。
【顾昀身上那种好像被药汤子腌入味的清苦气藏在了轻裘铁甲之下,遍寻不到,长庚有一瞬间觉得身后坐着的是个陌生人。
他的小义父,仿佛从未存在过。】
我的小义父,我会亲自找回来!还有那个小十六,那个少将军。而顾昀他不管怎样都要我。
一夜过去,长庚回到军机处连轴转了一个多月,等到了陈姑娘带来的乌儿骨能治的好消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