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混杂拥挤的地铁中,旁边的大妈们喋喋不休的谈论着家常里短,无非是今天在哪跳舞,嫌弃一下哪个大妈跳的没有自己好,顺便唠唠谁家儿子媳妇、闺女女婿添了二胎小宝,谁家睡了隔壁老王,谁家离婚分了多少钱,仿佛别人家的坏事都是茶余舞后的谈资。
身后化着烈焰红唇的女人,脸上的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扑扑往下掉,还一直拿着小镜子拨弄一会头发,搽一下眼影,不知道下一站是去见怎样的客户或是男人。
对面的大叔一直冲着电话狂吼,恨不得分分钟把电话那头的人揪出来胖揍一顿,他左边的朴素女人一直哄着襁褓中的婴儿,然而大叔始终没有过问她和她的孩子。
其他大部分人都低头拨弄这手中的小屏幕,带着似乎可以隔绝一切干扰的耳机,永远置身事外。若不是今天加班太晚手机忘了充电,大约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貌似活在这个时代,却和大部分人、大部分事都没有关系。
我们正是活在这样一个冷漠的时代。
然而因为这样的闲暇让我在这一个小时的车程能看看他们,这些跟我坐同一趟地铁的小市民,也看看玻璃反光里面的自己,江零,非重点大学研究生毕业两年,干着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披星戴月,侍奉那些比慈禧还难伺候的上司,还要在一个又一个刁钻的客户之间周旋,勉强在这个飞速发展的大城市中养活自己和另外一个人。
正盯着玻璃门神游,突然里面闪过一个白色的身影,在一众黑色与花里胡哨之间,这一抹白色格外打眼。好像从监狱的小窗中射入的一丁点月光,即使只是这一丁点月光也足以温暖阴暗潮湿中的囚徒。那是一个年轻的学生,穿着大学的文化衫,我不曾转身去观望,一则不礼貌,二则这样拥挤的环境实在无法容我转身。
看着玻璃里面的反光,少年身材高挑,眉目俊朗,柔顺的黑色短发,刘海也随意的搭在额前,给人很干净很温暖的感觉。可能是注意到我在看他,他竟然冲着玻璃一笑,我并不花痴,毕竟也不是十七八的年纪了,许多事都看的淡了,但是心脏确实跳漏了一拍,在我们的目光通过光的反射原理汇合在一起的时候。
我急忙头低下希望掩盖我“视奸”的罪行,正好,地铁到站了,我随着人潮涌出玻璃门,回头看一眼,大妈们依然漫不经心的闲聊,妆容过分的女人找了个座虚脱般的坐下,正在气头上的大叔拉着旁边的女人就往外冲嘴里依然骂骂咧咧。还有,还有那位少年,我竟然鬼使神差的朝他挥了挥手,他也笑着挥手致以。我想这大约就是陌生人的问好吧。
过了这站,我们还是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