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簌离是在鲤儿上岸后的第三日发现他不见的,初时还以为是鲤儿受不住痛,又滚去泥潭给自己的伤处裹泥浆,于是并不在意,反而心中还隐隐有些烦躁。
明明是一条龙,偏偏爱学那蛇虫鼠蚁的做派,天天混迹在泥潭里,脏了衣裳不说,也丢份。
虽如此想,但簌离也懒得管,反正回来前他会将自己清理干净,碍不到眼便只当没看见。
她仍作平常一样过着日子,等到已经好几日过去也未见到鲤儿的踪影,簌离才终于开始慌了,与鲤儿相依为命多年,即便再厌恶他,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与鲤儿分离。
可暗室、泥潭、塘渊……一处处寻去,竟全无踪迹。
簌离又气又忧,气的是鲤儿可能是自己贪玩或者跑掉,忧的是凭他一个孩子,即便阴差阳错领悟了潮涌之术,也不可能将自己的踪迹清理得一干二净,多半是被暗泽中的穷凶极恶之徒给抓走了。
怎么看都是凶多吉少,簌离无计可施,只能日日出去寻找,却都无功而返。
又一次空手而归,簌离的情绪已近崩溃,步履蹒跚回到居所,才要开门,门内却诡异地传来些声响。
动静不大,只是来来回回的,似乎是有人在里头巡逻。
簌离愣了愣,门里头的人并没打算着要给她反应的时间,一股气浪袭来,直接了当将门敞了个完全。
石门笨重,与地面碰撞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叫人好一阵牙酸。
在暗泽呆久了,还是养出了些忧患意识,簌离往后退了几步,方不至于被扬起的飞灰糊了满面。
烟尘散去,入眼的是两排甲胄齐整的兵士,一直要望到最后,才能看见尽头处站着的女人,华服金冠,光彩夺目。
簌离已经完全愣住了,根本想不到自己的洞府里为什么会有这么一群人出现。但很快她的神色便发生了变化,因为她的父亲,那个三百年未见,但面容依然被她清晰记在心间的父亲太湖君,被一众兵士强压着拖了上来。
“父亲!”在簌离的惊叫中,太湖君也望向她,满腔热泪,一声“簌儿”却断在咽喉中,他被身后的天兵扣住臂膀,左边的天兵对着他的膝盖狠狠一踢,腿上传来剧痛,重重跪在了地上。
簌离一时怒上心头,怒喝了一声:“你们做什么?!”
她正欲往太湖君那处奔去,身前两把长矛毫不留情地怼在她面前。
空气中溅起尘灰,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在步步逼近,簌离不得不退后了两步,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句话:这,是一场审判!
最先站出来的是一个身穿白袍的神仙,与天兵们不同,他文质彬彬,仿佛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文士。
然而他说出的话却比眼下剑弩拔张的情形还要叫簌离头晕目眩。
“太湖龙鱼族串通魔界、私蓄甲兵,意欲颠覆我天界,着,削去龙鱼族天族身份,以太湖龙鱼族一支为基准,夷九族!”
太湖君疯狂扭动起来,面目狰狞地朝簌离大喊:“快逃!簌儿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