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20年后的5月20日夜晚，莫念之与儿子莫彼得抵达德国，入住酒店。

“彼得，等到午夜12点就是你的生日了。”莫念之一边吃夜宵，一边看向长大成人的儿子，脸上满是欣慰的笑意。

“妈妈，其实你没有必要熬夜陪我等生日的到来，像过去的19年一样，等明天白天醒来就好了。”莫彼得脸上也满是笑容，只是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

莫念之放下手中的叉子，抬起手腕，看向手表，也在心里倒计时着……

滴答滴答，今天的时间似乎格外的漫长。莫彼得看着坐在对面盯着手表的妈妈，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儿，总觉得今天的妈妈非常的奇怪，也许会有什么变得不一样，“妈……”

莫念之抬头看向儿子，对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便又去看时间了。

莫彼得只能乖乖保持安静，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终于，指针指向12点，莫念之又一次抬起头，看向了儿子，只是脸上的笑容变得有点古怪，似笑非笑，“生日快乐，我的儿子!”

“谢谢，妈妈。”莫彼得明显感觉到妈妈的不对劲，“妈，你是不是累了？”

“没有。”莫念之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才切入正题，“现在你也长大成人，去做民航飞行员，有自己的工作了。我也该兑现你3岁时答应你的事情了，就当是今年的生日礼物吧。”

酒店包厢又一次陷入了安静。3岁以前的记忆，自己几乎已经全部忘光了，那时妈妈答应过自己什么事情?莫彼得满脸疑惑的看着妈妈。

莫念之将儿子的反应看在眼里，很快脑海中就浮现出他幼年刚做完手术，清醒后，哭闹着要找妈妈，而自己告诉他，爸爸现在很需要妈妈，妈妈分身乏术，所以暂时将他交给自己照顾，只要他自己能够独立，不需要再麻烦妈妈，就可以和爸爸妈妈团聚了……

莫彼得发现妈妈似乎走了神，便绞尽脑汁的回想过往，可是真的记不起来了!

莫念之回过神，发现儿子神色凝重，以为他想起了亲生父母，“你是我收养的孩子，总归是要回去看望亲生父母的……”

莫彼得一听这话，立刻猛得摇起头，“我知道我们长得不一样，我一定不是你亲生的，可是我心里一直都把你当成我的亲妈妈，难道你不要我了？”

“你从第一天当我儿子开始，就永远都是我的儿子了!”莫念之看着儿子激烈的反应，有些出乎预料，“你完全不记得你的亲生父母了？”

莫彼得轻轻的点了点头，“我到你身边的时候太小了，我只记得这20年都是在你身边长大的，已经不记得他们了……”

莫念之的愧疚又多了几分，很快就掏出了一个小礼盒，递向儿子，“这件事，说来也怪我。过去，我总是担心你太小，会把自己的身世泄露出去，招惹麻烦，所以一直都没有跟你提及他们。这个盒子里，装着他们的照片，还有地址。彼得，今年生日，去看看他们吧。你不能忘记他们。他们很爱你。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但我见过他。他得知你存在的那一天，是我见过的，他最开心的一天!比我最后一次见他，他知道自己即将获得自由，还要激动。他不是不想留在你身边，看着你出生，再一点点长大，他只是没有那个机会……至于你的亲生母亲，你更不应该忘记她，她在你父亲被困苏联的时候，一个人生下你，养育你到3岁。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抛下你，是那场病，分开你们的。当时的医疗条件，根本不能让你活下去，所以为了救你，我带走了你。我也怕节外生枝啊，自始至终，我都将你的事情隐瞒着。回来的这些年，我也没有去看过你的亲生父母，在这件事上，我始终是有愧的，丧子之痛，非常人能够承受……等天一亮，你就去看他们吧。告诉他们，你没有死，平安长大了。他们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一夜，莫念之回去睡了，彼得却一直坐在包厢里，看着亲生父母的照片，思索了很多事情，当然，也回忆了与养母一起生活过的20年。清晨时分，去到花店买了一束黑色郁金香，带着它一同去往亲生父母的墓地，与他们一起庆祝自己的生日，也庆祝一家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