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冠楚醒来时,他躺在一张床上。他只觉得头好疼,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女人。
贾淑摸了一下他的额头:“你醒了呀,已经退烧了。”说着,目光落到他英俊的面孔上,心里有种不一样的异样感觉。
唐冠楚想起身,却觉得全身都酸软无力。贾淑看到这样,就从他身后扶着他坐起来。
唐冠楚揉这太阳穴,喃喃自语道:“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爹和杨姥爷被抓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声音也静静的,似乎一不小心,便戳破。
他不知道是在跟自己说,还是在跟贾淑说。
过了一会儿,唐冠楚慢慢清醒了,他看着周围的环境,这不是在他家里。他不解的问:“这是哪里?”
贾淑答道:“宾馆。”
唐冠楚摇摇头,问:“我怎么会在宾馆?”
贾淑看着他许久,目光里流露出一些心疼。
看到贾淑不说话,唐冠楚急了,抓着她的手臂:“你说啊,我怎么会在这里?”
贾淑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上面,握紧,像是要接给他力量,听接下来的话:“冠楚,你那不是做梦,一切都是真的,你爹和杨家杨姥爷走私军火,人赃俱获,已经关入大牢了。”
唐冠楚感觉头又一阵眩晕:“不可能!不可能!我爹不会的,不会!”
贾淑又握紧了一点他的手,“这是真的,你爹和那个杨姥爷过几天就要被……”
“被怎么样?”
“被枪毙。”
唐冠楚掀开被子要下床,贾淑按住他的大腿:“你要干什么去?”
唐冠楚一把推开她,往门口跑去:“我要回家!”
贾淑顾不上自己被推到在地,跑过去从后面紧紧抱住他:“你镇静点好吗?你已经回不去家了!你爹走私军火,是灭门的大罪!你唐家上下十几人口,按照法律,男的枪毙,女的充为官妓!”
死了?唐冠楚无力的滑落在地,眼泪流出来了,身上疼,却不知道是哪里疼。
贾淑搂着他的脖子,安慰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
监狱里。
唐黎山被绑在十字架上,手脚动弹不得,身上早已血肉模糊。
何鸿飞坐在椅子上,冷冷问道:“还不承认你和杨威海一起抢劫军火,又走私军火的事吗?”
唐黎山奄奄一息道:“长官,我真的没有,是贾习宝让我干的,你们去抓他!抓他!”
“哼!”何鸿飞起身,拿起鞭子在唐黎山身上狠狠抽了一下,“老子让你满口胡话!什么贾习宝,贾习宝根本就没有来过永枝县!明明就是你一个人做的还不承认!”
唐黎山眼里不知道是身体上疼出的泪,还是心上泪,他明白了,为什么贾习宝出那么高的价钱,就是想利用他去外面露脸,被抓的前天晚上,也是他叫他和杨姥爷去看一下货的。贾习宝的算盘可能打的是,如果货没事,那就都没事,如果货被发现了,那也有人顶罪。
“长官,他们就住在我家里,你们去找,去找啊!”唐黎山像被困住的野兽,拼命的嘶吼道。
听了唐黎山这话,何鸿飞在他身上连抽了好几下,往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我们没在你唐家看到什么贾习宝,你唐家没了,走私军火,是灭门大罪,你唐家十几口人,丫鬟管家,男的当场枪毙,女的充为官妓!”
唐黎山只觉得一口气喘不过来,他又明白了,为什么贾淑要住在他家,住外面的宾馆都要他们露脸,他家,最安全。只是,现在明白过来,已经晚了,百口莫辩。
唐黎山上死不接下气:“冠楚…我的…儿子…”
何鸿飞讽刺道:“你儿子倒是面子大,看在他是县令的份上,我不杀他,不过,他也不会再是县令了。”
唐黎山抽搐了几下,那口气最终没能喘过去,头一歪,死了。
生命本很简单,只是人心太复杂。
何鸿飞一挥手:“把他拖下去,带杨威海上来!”
接着,又换杨姥爷被绑在十字架上。杨姥爷到还未受皮肉之苦,苦苦哀求道:“长官,我是无辜的,都是唐黎山拉我上的贼船啊!”
对于杨姥爷,何鸿飞到没有什么逼问的,他认为,主犯就是唐黎山,他只需要先打一顿,然后枪毙示众。不过为了防止他像唐黎山那样挺不过去皮肉之苦,等不到枪毙的那天,何鸿飞把鞭子交给李志,嘱咐道:“省着点打,还要留着枪毙。”
“是…”李志接过鞭子的手不停的抖。他不想这样,他此刻,也在担心着唐冠楚。
何鸿飞又说:“你等下跟我去杨家,带十几个人,带着枪。”
李志感觉自己快承受不住了,他知道,这是要去杨家灭门,无论老少,男的枪毙,女的充为官妓。唐冠楚已经没有了家,没有了爹,难道还要没有杨环吗?
李志试探着问道:“司令,杨姥爷不是主犯,难道也要像唐家那样吗?”
“对,走私军火,就是死罪!”
……
杨府。
知道杨姥爷和唐黎山被抓,和唐家灭门的消息,已经过去三天了。
在这三天里,杨府一片死气沉沉。好像都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却又怀着一丝希望,希望那些长官们会大发慈悲。
这些天,杨环一直在房间里,没有出去过。她想三郎了。她不懂这个世界,这个年代,但她知道,三郎的父亲死了。对于唐家的劫难,和杨府快要到来的灾难,她浑然不知。
她坐在地上,用手在地毯上乱画着,嘴里自言自语:“三郎没来找我,他一定是在伤心,父亲死了,会伤心的。”
门被推开了,二夫人一脸泪痕,她进来抱住杨环:“环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的活下去知道吗?”
杨环笑了笑,她从来没有叫过她娘。
尽管,她在这个年代感受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来自她的爱意。
二夫人这次抱了很久,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杨环:“我带你出去走走,屋里闷得慌。”
二夫人牵着杨环来到客厅里,看到了一个穿着军装的人。
杨环在杨家没有见过这个人。那个人正在跟大夫人和杨茉莉说着什么。
二夫人走过去,像看到希望了一样:“这不是度家吗?你来了啊!”
程度家也是长官,有他在,杨家就不会落得和唐家同样的下场了吧,二夫人心想。
程度家长的和大夫人很像,脸庞消瘦,看人的目光和大夫人一样的精明,却又隐约透着一丝杀死。可能,是常年血雨腥风的缘故吧。
程度家瞥了二夫人和一眼,仿佛在看一个笑话,一个杨姥爷生前不敢保护,受自家姐姐欺负一辈子的女人,道:“嗯,是的。”
杨茉莉似乎还想继续刚才的话题:“舅舅,你准备现在就带我和娘还有小春走吗?”
大夫人用手打了一下杨茉莉的手,杨茉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忙闭嘴,
二夫人可听出来了,这是程度家要带她们三个走。
忙问:“我们去哪啊度家?”
大夫人看了看程度假,又看看二夫人和杨环,最后别过头去。
程度家心一狠,说道:“你们留下,我只带走我姐和我侄女,还有小春。”
一旁的小春听到念到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不用被抓去当妓女了,跪下来扣头:“谢谢程长官,谢谢大夫人,谢谢大小姐。”
二夫人急了:“什么意思,把我们留在这杨家吗?”
程度家说:“姐夫走私军火呀,犯的是大罪,按理你们都得被抓去,只是我用了很多法子,才从名单上划去了三个人,我只能保住三个人。”
二夫人摇晃着杨环,指着程度家说:“叫舅舅,快叫舅舅啊!”
杨环被二夫人脸上悲伤和气愤到扭曲的五官吓着了,望着程度家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够了你。”大夫人眼睛有些肿,像是哭过,“杨环就是个扫把星,她一醒来我们杨家就来灭门之灾,姥爷也…”说着,就哭了起来。
杨茉莉靠在大夫人肩上:“娘…”
二夫人又一次跪在她们母女面前,这次,几乎趴在地上了:“求求你了姐姐,我不求你救我,我只求你们带走杨环吧。”
眼下,泪打湿一片土地。
杨环感觉心有点酸,蹲下来:“我没事,不求。”
杨环在心里叹了口气,似乎每一个年代,都有着卑屈。就像她,求士兵们帮三郎收复大唐失地一样。
二夫人抱上大夫人的脚:“求求你,你连小春一个下人都救,就是不救环儿吗?她也是杨家的血脉呀!”
大夫人目光躲闪着:“小春…小春是我娘家人。”
这时,程度家催促道:“我们快走吧,越快越好。”程度家在战场上人杀多了,自然就看轻了人命。
大夫人踢开二夫人的一双手,头也不回的带着杨茉莉和小春跟着程度家上车。门口,有警察局里的人守着。
除了他们,其他杨家的人都走不出这个门。
他们走后,杨家丫鬟管家都哀嚎起来。
“不要…”二夫人绝望的趴在地上。
但,母爱,无论哪个年代,都是伟大的。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二夫人艰难的从地上趴起来,牵着杨环的手一路小跑回房间,好像死神在后面追着她们。
回到房里,二夫人擦干眼泪,露出一个笑容。没错,是笑容:“环儿,你现在躲到床底去,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别出来,知道吗?”
“为什么”杨环问。
二夫人笑着笑着就哭了:“娘要跟你玩捉迷藏,记住,不管你听到什么都一定别出来好吗?你答应娘!”
“好,我答应你。”杨环说。
“那快进去。“
杨环顺从的爬到床底,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二夫人。她不懂。
二夫人摘下手上的一个手镯,带到杨环手上去,她是想,如果杨环能逃出去的话,傻了,饿了,有人能拿了这个手镯,给她一顿饭吃。
二夫人做完这一切,头也不回的走了。
过了一会儿,杨环听到了很多声音,哭声,像炮竹一样的声音。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紧接着,门被推开了。
李志带人进来,这是杨府最后一间房子,只要在这里找不到杨环,那她就安全了。李志心里祈祷着。
他看了一眼床,看到地上一角露出了一块衣角。李志明白了,忙对何鸿飞说:“司令,这里没有,我们走吧…”
何鸿飞把手指放到嘴边,让李志别出声。脚步放轻,走到床边。
杨环看到了一双靴子,那上面全是血,好像还是热的。杨环感到恶心,但下一秒,她就被何鸿飞从床底揪出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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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穿越前面的生活就这样告别了,后面的,就是充为官妓,烟雨青楼的生活了。
苏苏想说一下爱玲的那句话,这可爱又可哀的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