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离府

藏书阁里未写完的上林赋，未曾收到的捷报，那句周生辰，都在这一刹那灰飞烟灭。

十年来，只换了句

拜别。

已是黄昏，院子里也暗了大半，十一在屋子里收拾着，周生辰推开门，走了进去。

十一抬起头，看向周生辰。

周生辰的脸色并不好看，略微带着些许不愿意与难舍。

但

自己又怎得阻拦。

看着周生辰不说话，十一率先开口。

“师傅…十一可以抱你一下吗”

周生辰略微有些吃愣，点头，走向十一。

十一轻轻把手放在周生辰的背上。不语。

十一，去了那，可要一个人了，无人会在意你有没有按时吃饭，在意你的饮食起居，在意你不要行礼，在意你不要坐下地上。

周生辰的手搂住时宜的背，眼泪划过鼻梁，周生辰吐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我出嫁那日，师傅不要来了。”

十一轻轻在周生辰耳边说道，随即轻轻放开周生辰。

“好…我不去”

周生辰点头。

“明日启程，今晚，我带你出去转转吧”

周生辰强忍着笑说到。

十一笑着点头。

周生辰轻轻拉起时宜的手，扣在手心里，拉着她出门。

皎洁的月光洒在河边，映着二人。

“我在想，这诺大的长安城，想留住，却什么也留不住。”

周生辰嘴角抽了抽。低下头。

十一看向水面。

“师傅的家怀天下，是我所不能比拟的…”

十一看向周生辰。

“不啊，我也是有私心的”

周生辰看向十一。

“只是…不能罢了”

周生辰回过头，看向水面，风荡起丝丝涟漪。

“去了那，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不要…再为了捷报整日整夜不睡觉…”

十一不知道周生辰是什么脸色说出的这句话，但自己，也不敢看。

“其实啊，你是我第一个收的正经徒弟，在我这府里待了十年有余，什么也没有教你，是我失职了。”

周生辰笑着说。

“我在这学到了家国天下，足够了”

十一笑着道。

十一轻轻蹲下，把地下的石头划到一边，露出沙滩，只手写出：辰

十一逆光看向周生辰，笑着。

周生辰蹲下，轻轻用手把辰字打乱，写下时宜。

十一笑了，露出小虎牙。

什么都差，什么都不差，那为何，要分离。

次日

到了十一离开的日子，王府上上下下都在门外等着十一。包括周生辰。

“小师妹，我会想你的，一定要好好生活。”

凤俏率先走向十一。

十一笑了笑，轻轻把凤俏搂在怀里，感受着她的气息，她怕这一别，就是永别。

十一喜欢这种家里人的关爱，只是，马上，就要刹那间灰飞烟灭。成为她记忆里不可逾越的一部分。

十一坐上马车，却已不见周生辰的背影。

十一探出头，宏晓誉拉住十一。

“出了城，看向城楼，师傅在那送你最后一程。”

短短一句话，漼时宜就感觉到眼前雾蒙蒙的，像是一层小水珠。

十一笑着，点头。

周生辰一袭白衣，站在城楼上，他在等，等十一，等时宜，等。太子妃。

马车缓缓驶向城口，十一探出头看向周生辰，周生辰的泪猛地划过脸颊，刹那间，成泪痕。

周生辰背着手，笑着看着十一。

十一也笑了，看着周生辰，泪水，早已模糊眼眶，只觉得，他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不清。

十一回身，抽搐着。

周生辰喘出气，泪早已止不住。

所以，你连她都挽留不住。

风轻轻拂面，吹走了寂寞，吹走了，爱意。

周生辰转身，两人背道而驰。

回到府里，周生辰只觉得异常空虚，满屋子里，没有十一的影子，周生辰回到寝室，坐回座位，却被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的一张纸和一个黑色木制盒子。

周生辰落座，轻轻抬手，拿起那个盒子，轻轻打开。

“我常常不在府里，这是藏书阁的钥匙，你要喜欢就给你了，当做，今日的拜师礼。”

周生辰笑了，抬起头，闭上眼睛，泪划过脸颊，滑进衣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