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你对阿晨有什么非分之想的话,那你就该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美人即使卧病在床,也是一副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模样。
像是经过风霜摧折的牡丹,雍容华贵却裹挟着刺骨寒风。
让穆深立马清醒了。
洛家的嫡长子高高在上,像是天边悬月,又岂是他能够肖想的?
“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穆深低着头应声好,末了又听见那女人说了一句,“扛不住的话就从后门走吧,那里平日里是没有人巡逻的。”
“你也是别人家的孩子,凡事多考虑一下吧。”
大漠的夜晚,月光朦胧,像是隔着一层薄雾,撒落一地冷清。
苍白的月光使人感到阵阵凄凉之意,穆深望着不再如水的月光,思绪穿过心情的那片温柔像雾一样点点漫延,徘徊许久许久,最终在一声无耐的叹息声中飘散飘散……
黑夜蜷缩着,紧抱着大地,群山黑魆魆,大野阴沉沉的。
黑夜像怪兽一样张着黑洞洞的大口,像是要把人吞吃入腹。
大漠的晚上出奇的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黑得如同把地球扣在锅底下。
墨黑的夜粘住了每个角落,还染乌了每一颗星,穆深回想起白日里女人的话,心口密密麻麻地疼。
洛府高高在上的小公子,不该同他一起跌入泥沼,落得浑身泥泞。
天地之大,他却无处可去。
洛风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墙角的弯刀,耳边却是雨噼里啪啦的声音。
穆深从不在他家里留宿的,无论天气如何,洛风年纪尚小不解其意,待长大些,懂了穆深的用心良苦却没了穆深!
外面的雨越下越紧了。
狂风吹折着后山的枯冻了的树枝,发出哑哑的响叫。
野狗遥远的,忧郁而悲哀地嘶吠着,还不时地夹杂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不知名的兽类的吼号声。
夜的寂静,差不多全给这些交错的声音碎裂了。
大漠里许久不见这般猛的风雨,洛风心里挂念着穆深,却还是挡不住困倦。
终于在一片馥郁芬香的玫瑰花丛里进入了梦乡。
穆深扒在床沿上,看着洛风已经睡熟了,才偷偷松了一口气,脚步放轻隐入了雨夜。
太阳东升,穆深眼前的沙漠呈现一派金色,无数道沙石涌起的皱褶如凝固的浪涛,一直延伸到远方金色的地平线。
穆深一夜没睡,把那么几句话反反复复咂摸了遍,然后让自己遍体鳞伤。
他想过要一走了之,但他舍不得。
三年前他就不该好奇心贼重地来到这片大漠戈壁里。
现在好了,身与心都交付给了大漠。
突然,东方地平线上透出缕缕红霞,一点紫红缓缓升起,由暗到明地微微一跃,一轮红日喷薄而出,顷刻朝霞满天,苍茫大漠也变成金色的世界。
盛着人们身体里放不下的爱情。
朝霞渐渐向穆深这边扩散,头顶的天色也被那柔和的红色映得淡了,愈发淡了。
天也亮了些。天边的缤纷却被一层灿烂的金黄所点缀,从原来朝霞最红最浓处亮起,有几处特别的亮。
短短一刻间,竟将原来的主色红与蓝挤到了一边。远处的天,一丝丝,一抹抹,一片片,一层层,全是金黄的云霞,稀稀疏疏布满了半壁蔚蓝——不,准确来说还是灰蓝色的天空。
穆深认命地叹了一口气,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沙漠上朝洛府走去。
骑士怎么可以让他的小王子久等了呢?
“穆深,”洛风老远就站在门口等穆深,身后站了一个浑身黑衣的保镖,保镖手里提着他的那把弯刀。
穆深快步走到洛风身边,然后把人抱了起来转了个圈,“宝贝儿,久等了。”
阳光斜斜碎碎地落在洛风的头顶,把那人映照得熠熠生辉。
穆深笑着接过保镖手里的弯刀,然后牵过洛风的手,温柔道,“宝贝儿,今天带你去打磨适合你的刀,好不好?”
“你昨天说好的,今天要是不带我去的话,我就……”
洛风仰着头看穆深,却不知道该拿什么威胁穆深,于是气鼓鼓地道,“我就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