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韵妍回了房便开始摔自己屋子里的摆设,跟在她身边的丫鬟采菊拦了几次没拦住,反而被谢韵妍一巴掌扇在了脸上。采菊的脸登时红肿了起来,眼底恨恨地闪过一丝厌恶。
苏楣进门来看到的就是满地都是碎裂的瓷器,连忙拽着谢韵妍的小手把她拽住:“妍妍!仔细着伤了手。”
谢韵妍踹了还跪在地上的采菊一脚:“愣着干什么?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了赶紧倒茶去。真是下三滥的东西,谢溪今天敢给我没脸,难道你一个奴才也要甩脸子不成?”
苏楣冷冷地瞥着从地上爬起来的采菊,然后握住女儿的手:“妍妍,不值得和个下人动气。若是使唤的不称心出去找个人牙子卖了。”
采菊抖了抖。然后慢慢地奉了茶退到一边站着。
谢韵妍慢慢抚着茶杯的边沿,眼神暗了下来:“谢溪当真是和之前不一样了。娘,我们估计得先下手为强了。”
苏楣轻声说:“妍妍,这次宫宴,你肯定是去不了了。不过,宫里头那是吃人的地方,谁能说谢溪去了就能够活着回来呢。”
“娘,你的意思是……?”谢韵妍睁大了眼睛,“可是宫里那些可都不是好惹的!”
苏楣抚摸着女儿细腻的小手:“那又怎么样?随便找一个不受宠的,不就行了么?我听你姐姐说,那个娴妃可是被她整得好惨。正好除掉,去了你姐姐心头一个大患。”
苏楣的大女儿谢韵茜,也是谢府的大小姐,十六岁入宫,如今二十出头,正是受尽宠爱的时候。苏楣虽然娘家不算特别高贵,但有了皇帝宠妃娘家这一名号,必然骄纵起来。谢韵妍虽然是庶出,可谁又真正小看了她?更何况谢府当家主母早已经去世,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是苏楣在打理,早已经算是正室了。
采菊听得心惊胆颤。如今的三小姐真的狠心到这种程度么!为了一己之利竟然要对自己的亲生姐姐下杀手——
谢溪在桌边百无聊赖的趴着,抱琴在她身边絮絮叨叨:“小姐,一个月后就是宫宴,为何不早点收拾收拾衣物?小姐速来不喜欢打扮,可这是入宫,怎么着都得打扮的好看点儿。”
“那么早干什么,我又不是去参见选美。”谢溪含笑睨了她一眼,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抱琴,给我磨点墨,我练会字儿吧。”
抱琴一遍嘟嘟囔囔一遍把毛笔和墨都准备好,谢溪看着这丫头可爱的样子,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抱琴,你鼓着嘴干什么?像个梨。”
“小姐惯会取笑奴婢!”抱琴气的瘪了瘪嘴,然后走开。
谢溪慢吞吞的蘸了蘸墨,然后在洁白的宣纸上提笔落字:“我知道你在着什么急。”谢溪的字很好看,去了平常小姐的温婉,倒是下笔有力,男儿气概。
“无非就是要提醒我,谢韵妍要害我。让我一定要小心自己,”谢溪挑起一边眉毛,“我若是说我早就知道了,你信么。”
抱琴想了想:“小姐,奴婢想说句话,小姐别不高兴。”
“你说吧。”
“三小姐并不想大家想得那么好。”
“我晓得。以前怕是被她蒙了眼睛。”
谢溪默默在口中背诵着诗篇,然后慢慢写下来。
“自净方能净彼。”
谢溪等着墨汁干掉,然后放下了笔:“极好,今天的字到是比往日强上许多。这张,你就给定远王送了去吧。”
想了想,又提笔写了落款。
贺云砚拿起那卷软软地宣纸,然后展开来。目光落在尾处的“惜榭”二字上。
无名站在一旁,努力的伸长脖子想去偷看,被贺云砚一巴掌打了回去:“你做什么呢。”
无名咧着嘴,小心翼翼地说:“看那位惜榭给你写了点什么。”
“自净方能净彼。”贺云砚让他看,“她这是在告诫本王别人是生非呢。”
无名瞅着纸上那豪放的字:“爷,这位惜榭,是位男儿吧。”
“何以见得?”
“这字这么苍劲,估计不会是女子所为。”无名掰着手指头分析,“而且爷从来不和女子来往。”
“那你便错了。”贺云砚摇头,“这是谢二小姐的字。”
贺云砚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纸上:“惜榭,倒过来便是谢溪,谢二小姐的闺名。”
“她啊,怕是要在宴会上搞点动作,以此来试探本王呢。”
谢溪扶着抱琴的手登上了通往皇宫的马车。谢若也带着苏楣登上了另一辆马车。
虽然帖子确实写的是正室,但是苏楣这些年早已经算是半个正室,带上她也未尝不可。
而谢韵妍,虽然百般要求,但仍然被谢若拒绝了。
谢溪低着头,微微地笑着。苏楣可以带,但是谢韵妍不行。谢若还真是胆子大。放眼这整个京城,若说谢家小姐,旁人第一反应就是谢韵妍。今儿若是不去,谢韵妍可就丢了人。
谢溪知道谢韵妍最怕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自己庶出的身份。
不过今天来的人真不少。谢溪回想着谢韵妍那双美丽的却带着嫉恨的眸子,又想起苏楣还在和谢若一起,坐直了身子。
如果苏楣今儿不搞点幺蛾子出来,她就不叫谢溪。
谢溪其实是个迷糊的性子,对于这么多男女女实在是头疼得厉害。加上其实并不想前来赴宴,谢溪于是起身去御花园准备放松放松。
贺云砚一早便看见谢溪坐在那里。她身边人来人往,只是谢溪凝固成一尊汉白玉像。贺云砚刚准备过去说些什么,却看见谢溪离开去了御花园。
到底不放心,还是悄悄跟了上去。不料走着走着,谢溪的影子忽然不见,贺云砚一时不知该往哪里走,只能试探性的走了几步。身后忽然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贺云砚回头,正是谢溪。
“跟着我干嘛?”谢溪笑嘻嘻的问。
贺云砚瞅着她。
“你来这做什么?”
“我啊,”谢溪绕到贺云砚的面前,“我当然是来散散心。这里乌糟糟的,乱的很。”
“别人都盼着出来,就你盼着回去。”
“在家里我好歹还能安生会,谢韵妍也到没那么惹是生非。这里人我又不认识,没什么好看的。无非是想要钱的忙着推销,想做官的忙着结亲。”谢溪拽着路边低垂下来的花枝,懒懒的说。“而且你应该见了——我父亲带了苏姨娘来。她要是今晚不搞点事儿,我真真儿不叫谢溪了。”
贺云砚抿着嘴笑了。两人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似乎是出了点什么事。
谢溪笑道:“说来就来,咱们看看热闹去。”然后带头往那边走。
两人走到近前,才发现是宴会上的大多数人都在哪里。谢溪皱着眉,好奇的往里偷看。那小狐狸的样子落在后面贺云砚的眼睛里。
“娴妃娘娘救上来没有?”
“谢家那丫头当真是心思歹毒!听说前一段时间还陷害公主呢!”
“到底是没娘的孩子。”
娴妃?看来苏楣动手了。谢溪皱了皱眉,然后清了清嗓子。
“不知诸位是打算干什么呀?忽然听到我的名字,想必大家应该解释一下吧?”
解释?众人面面相觑。
这才是真正的谢溪,那地上跪着发抖的——
有是谁?